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宠将》孤异单 文案: 将门之后风流公子,怎知天子初见钟情。 强留宫中调弄人心,熟知深陷情中。 令月全,朕以江山为诺永不负你,你当朕的江山只是随口一说吗?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隆毓,令月全 ┃ 配角:萧士明,赵兆京,束潜,李炎 ┃ 其它:甜文 第1章 将军之子   建章六年,十岁已即帝位的隆毓在六年后正式亲政,立左相之女萧肃仪为后。已经垂帘听政六年的端康皇太后迁居安和宫,不再理政。   原四大辅政大臣,仅萧肃仪之父萧尚清仍居高位,其余三人中,傅博、啓年称病,已半年不朝。陆怮之获罪下狱,四子均收监,长子陆嵩正妻因有孕获隆毓特赦入宫,充掖庭。民间传言,陆怮之为萧尚清谗言所害,当今圣上年幼不察,陆怮之蒙冤。   “可恨!”居幽殿里传出天子的威呵之声,内监宫女都伏跪在地,“和陆怮之结党的那些庸人,还有在外传播辱朕声誉之言的,你是怎么办事的?今日这份名单,你又是来糊弄朕的么?”皇帝厉声之下,伏在地上的内监总管全禄微微抬起头,看着跪在他左前方,负责陆怮之一案的廷尉李炎。   只听到李炎回道,“微臣不敢糊弄陛下,臣有罪,陆怮之一案错综复杂,臣已全力勘查,相信不日即可将其党羽全部抓获”,说罢将头重重磕在殿内金砖之上。   “如若再让朕听到那些妄言,你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办。”   李炎退下后,隆毓显然怒火未消,全禄在一旁小心伺候,斟茶研磨都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差错。皇上亲政后,前内监总管被隆毓撤下,以“老成持重,伺候得当”为由派去伺候前朝太妃,他这个新上任的尚未摸准皇帝心思,又听闻这位主子发起火来可怕地紧,心里直打鼓。“朕责李炎办事不力,你怕什么?”全禄一抬头,看见隆毓正挑着眉毛看着他,这一直视吓地他手心不自己地用力,竟折掉了一块上好的松烟墨。   全禄立马跪下讨饶,“小人该死”。隆毓笑道,“朕见你眉目清秀,提你来做内监总管,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功夫。这墨不是普通人一不小心就能折断的。起来跟朕老实交代功夫哪里学的?”   全禄听命站起,却不敢抬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隆毓。十六岁的年轻君王鼻梁高挺,眉目如剑,英气逼人,眼神中有着王者霸气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狡黠,实在难猜他现下的心思。   “小人入宫前,因家中贫寒,曾被父母送去学过武艺,以求将来可以卖艺讨生活。没想到后来遇上饥荒,家中粮食都省下来给我吃,父母姊妹没挨过去,全没了。我走投无路,正遇上皇上您登基,朝廷征人,我就把自己卖了进宫。”说到后面,全禄声音减低,几乎快没了声响。   “如此,却是朕的过错了。以后在朕治下,定会永无饥民。”全禄听到此话,心下涌起一股暖流,可又暗暗地想,皇上到底年轻。他微微抬头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君主,却从内心又愿意相信他,坚定的眼神,长眉如剑,高鼻梁英气逼人。不小心撇见皇帝的余光,他慌忙低下头,心跳不止。   隆毓打量着全禄的神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哼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什么,有内监来禀,护国大将军令定西与次子令月全西征东羌归来,正在殿外等候拜见圣驾。   令氏一族自令定西祖父始就为南征北战,为本朝北定匈奴,南定夜郎,立下卓越战功。因西部羌族始终为患,亲自给嫡孙取名定西。令家大大小小之名皆与战事有关,唯独令定西的小儿子。这令月全出生于中秋月圆之夜,其母临盆时圆月突然消逝,到令月全出生发出第一声啼哭后,圆月复出,此事传入宫中,众人称奇,先帝赐名月全,他也成为令家最受宠的小辈。   隆毓召令定西和令月全入殿。此次西征东羌数个部落,令定西为主帅,令月全首次随父出征,大获全胜,将边境线西推数十公里。隆毓大喜,下旨令定西携子入宫听候封赏。   “老臣令定西叩见陛下”“末将令月全叩见陛下”……   二人跪下后,竟许久没听到隆毓开口。   “皇上,皇上”全禄望向隆毓,只见天子眼神定在令月全的脸上,全无挪开的意思,已然呆住了。这皇上喜欢好看的人,果然不是虚传。   “快快请起”隆毓回过神来。二人谢恩起身。望向皇帝。隆毓与令月全四目相对后挪开了眼,对着头发已略见斑白的老将说道,“爱卿此番征战总算不付辛劳,扬我国威,护我百姓,实乃大功,朕有意封侯,以后让你长子可袭爵,如何?”令定西拱手道,“平定羌族仍需时日,今次一战已伤其元气,可换得边境百姓数年安宁。皇上盛名,令家上下以保卫圣上,保卫我朝为己任,不敢受如此重赏。”   “哈哈,令叔,朕说赏,一定赏,回去等旨意吧。”听闻皇帝如此亲密,令定西似放下一块大石,忙跪下谢恩。   “只是……朕着实喜欢你这儿子,留在宫中陪朕几日吧。”令定西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令家手握军权,军功卓著,此次征羌又得到朝臣百姓一致赞誉。令定西此番一回京,就听闻他外出征战时皇上以雷霆之势亲政,已知年轻的帝王已不再是当初的年幼孩童,他一直担忧皇上忌惮令家,这次皇帝重赏,却要将他最宠爱的小儿子放在宫中,这难道还不是让令月全为质的意思么?   可是天子之意又如何转圜。令定西望向小儿子,眼神里多了些踌躇。放不下心的他只得再表忠心,“皇上,令家世代为将,只为安国护民,守卫圣上,必当永远效忠吾皇。”“哎呀,令叔,你也是很啰嗦哪!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让月全陪朕玩几日就是了。”令定西再谢恩,告退,留令月全一人于殿内。   令月全也心底忐忑。父亲交代,令家在京中太过瞩目,已有太多眼睛盯着。在皇上面前,必要恭谨低调,如今第一次见圣驾,竟然被点名留在宫中。从小在府中最为顽劣的他甚少守规矩,现下只得他一人于御前,只感到手心冒汗,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月全,你这长相实在好看啊!”令月全惊呆了,没想到这是天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在一旁的全禄也惊呆了,心想这皇上也太好色了。   令月全惊讶之余连忙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半晌磕磕巴巴冒出一句,“末将。。。谢皇上。。。赞赏”。全禄看着亦觉得好笑,却不敢形于色。隆毓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座下之人的尴尬,“月全弟弟,你哥哥曾是朕的伴读,早知你如此好看,就应该让你伴读才对啊。朕夸你好看也要跪,看来令叔管教甚严,适合在宫中生活。”少年帝王这最后一句话让令月全的一颗心哆嗦了一下,管教甚严是说对了,从小被祖父和父亲教导着忠君爱国,即使当今皇上在民间有各种流言蜚语,他们在府中也不能妄议半句,哪怕是他这个从小最受宠,在兄弟们眼中其他事情上都可以不守规矩的小子。可这适合在宫中生活是个什么意思,他无法揣测。   “全禄,给月全安排个地方住,离华阳宫近点。”   “是。”全禄应道。   华阳宫是新修好的天子寝宫。   亲政前,皇帝住在先帝所住过的居幽殿,先帝倡导节俭,居幽殿中虽然不乏皇家贵气,但并不奢靡,而如今的隆毓喜好完全不同,这位儿子似乎比先帝性格更为强势,亲政之后重修寝宫,极尽奢华,放满天子所爱的金器,瓷器,玉雕,还有日常习武的极品剑,□□,以及书画,颇合这位喜文好武的新天子心意。不过此时国力繁盛,这样的花销比起先帝当时却也不算什么了。华阳宫修好后,居幽殿逐渐成为皇帝的书房,也在此召见重臣。华阳宫则是皇帝最喜好的一座宫殿,然而至今连皇帝最为看重的萧皇后也未曾踏足。 第2章 上意难测   李炎被皇帝训责后,回到府中仍心事重重。陆怮之案实则并无任何内情可言,全然只是四大辅政大臣的权力争斗,皇帝亲政后,要夺回手中权力,选择了当时权势最盛,属太后外戚的萧尚清,以与萧家的结盟交换太后让权。   曾是太子太傅的陆怮之极力反对,连上四道奏章痛陈萧氏弄权结党,欺压百姓。反被急于亲政的年轻皇帝严厉责骂,“倚老卖老,构陷忠臣,目无君上。”家中三代下狱,所有为其求情的臣工都遭到皇帝斥责,一时朝廷噤声,民间哗然。关于这位皇帝残酷无情,连当年的老师都下地去手的流言四起。皇帝震怒,要将在背后为陆氏说话的一律治罪,这不巧的差事落到主司法的最高官阶--廷尉李炎头上。   李炎自认刚直,与陆、萧两家都无多往来,但不忍朝中有正义之心的朝臣纷纷下狱,两次递名单上去都删了又删。而皇帝这次仅仅看了两眼,就已发怒,看来皇帝之意决绝,无人可幸免。眼看着窗外日头渐低,他拿出案头纸笔,开始写下一个个人名,每写一个,不由地叹了口气。五十多个人名写完,他心中悲戚又难免愧疚,暗想,要是这些官员都下了廷尉的狱,就算拼着被皇上发现责骂处置,他也需为这些不幸的同僚在狱中打点一番。   皇帝在看过这第三份名单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那些他要收拾的人一个不漏地都在上面了。“李炎,照这去办吧,全部收监到你廷尉府监狱。不过这些也都曾是朝中重臣,朕不希望有人说朕待臣下严酷,监狱里一应吃喝用度不可短缺,你懂吗?”   李炎嘴上道是,心里却是糊涂,“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了显示对萧家的信任和彰显皇权,必须要办人,但又想表现出自己宽仁的一面?此事完全可以不办地如此严密,马虎应对一下才是真宽仁,难道皇帝伪善至此?”越想越觉得在当今圣上手下当差实属不易,从此更要小心翼翼才行,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隆毓在李炎告退之后,收起了笑容。他从小就知道,做事只论目的,不论手段。这既是他父君教的,也是他母妃教的,如今二人都已经不在世,但毫无疑问地,他继承了他们。   待李炎办妥陆案后,令月全已经在华阳宫西侧的思远居住了近半月之久,这里是皇帝的茶室,皇帝有空时在这下棋、喝茶、画画,可以说是皇帝行风雅之事的地方,整个皇宫内没有比这里更靠近皇帝寝宫之地,月全能住在此,不是一个总管太监能够做主的,想必是皇帝的意思。然而半个月以来,以往经常在此短歇午睡的隆毓却没出现过。   令月全在这十几天里可谓如坐针毡,一方面不知道皇帝让他留住宫中的意图,一方面又无聊地要死。在京城之中,身为将门之子,他有大把习武、玩乐、交友的地方,府中虽然对忠君爱国的家风管教甚严,但于风流之事上也向来不管,他和几个京中贵胄偶尔流连花酒之地也是有的。如今,他被困在宫中,眼看到的宫娥都是皇帝的女人,摸不得碰不得,憋地他难受的很。一天天的虚度,让他开始盼望皇帝何时能记起他来,竟然有点开始理解那些成天期盼皇帝临幸的后宫妃子,想到这,令月全吓了一跳,皇宫里果然能调弄人心,而这里的主人皇帝陛下应该是最擅长做这件事的吧。   隆毓听到思远居管事太监对令月全每日行动,甚至表情,动作的汇报,心下觉得好笑,“这个家伙,我那思远居不知多少奇珍书画,他竟然不懂欣赏,每天无所事事,在院子里踱步叹气,真是个没意思的武人啊。看他那副样子,还以为是个风情独特,文武双全的。”   “皇上,令将军已经入宫二十日了。”全禄低声道,他小心琢磨着应该如何向皇上提及此事。今日,他收到令家送来的厚礼,令家对这个最得宠的嫡孙的担忧终于也隐藏不住了。全禄不是贪财之人,但他脑子清楚地很,以令家的威名,这个人情不能不卖,只好收了礼,表示会尽力照顾令家公子。   “你想说什么?”皇帝挑起眉毛。   “小人是想请示陛下,是否要另外收拾屋子给令大人,思远居那毕竟是皇上茶室,皇上最近很久没邀人下棋了呢。”全禄想试探天子的意思,以回复令家人,令月全何时能回府。   “既然你这么体恤朕意,那就去思远居吧。”隆毓放下手中折子,起身就走,全禄赶紧跟着,不一会就到了思远居门口。   “皇上驾到”全禄扯着嗓子喊道,只见令月全立刻出门跪迎,白天竖起的发髻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贴着俊秀的脸,领口的一颗盘扣开着,露出颈间线条。   “臣不知皇上驾到,正欲休息,未及整理衣装仪容,皇上恕罪。”半晌,跪在青石板的两边膝盖开始生疼,还没等到皇上叫起,令月全只好咬咬牙。抬起头,正好迎上皇帝的目光,皇帝的眼神一如初见时那般。令月全无奈地叹了口气,隆毓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月全,在宫中一切还习惯吗?”   皇上可算是想起有我这号人了,令月全心里似乎放下一块大石,生怕被皇帝陛下忘记了,他要无聊死在这宫里,急忙回答道,“回陛下,一切……还好”,令月全从小在家中受宠,从无说谎的必要,这要撒谎起来,还真是几个字都说的磕磕巴巴。然而留居宫中是皇帝的旨意,他哪敢说不好。   隆毓眯着眼打量着他,“朕就说嘛,你很适合在宫中生活。”令月全心里咯噔两下,硬着头皮道,“只是,末将实在思念家中父母兄长,还望皇上能让末将回府。”   “进屋再说,外面起风了呢。”隆毓牵着令月全进了内殿。令月全突然察觉原来两人一直拉着手说话,方才他只顾着紧张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一时间忘记了对方身份本能地立时缩回了手。   全禄看到隆毓的表情从惊讶转到微怒,心里暗道糟糕。而令月全似乎也对自己的这一本能动作感到后悔,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这皇帝拉着臣子显示亲密按说也是有的,但一直拉着手说话怎么都觉得怪诞。思远居此刻安静如暗夜,全禄觉得自己的汗已经快从额头滴下来了,终于,皇帝陛下打破了沉寂,“你想回府?想回多久?”   令月全大呼一口气,但放松没多久又紧张起来,皇上这话该怎么回呢,说想回府居住会不会直接被拒绝,可若是道一个短暂时间,那岂不是又要回宫,让自己陷入不自由的境地。   “皇上,末将的祖母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末将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很想能在她老人家身旁尽孝。可否准许臣回府侍奉她。”令月全斟酌着说完此话,眼角往隆毓脸上瞥,看到皇帝似乎有不悦之色,立刻补道,“皇上您如有传召,末将一定即刻入宫。”   “怎么,你难道还有本事不奉诏入宫?”隆毓嘴角带笑看着令月全。令月全清醒过来,“自己哪有跟皇帝讨价还价的资格啊,就算他令家有,也是军功赫赫的他爷爷,他父亲才有。他这个只当过一次副将,得过一次胜利的令家小儿子,在皇帝眼里也许只是控制令家的一个小手段。”想到这,他的脸上竟自觉地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俊眉蹙起,平日的英气也顿时落了下去。这一转色,竟让一直看着他的隆毓皱起了眉头,“朕准你,每月有五日可回府,好好陪伴你的祖母。但如有传召,必须在一个时辰里入宫。”   这个结果已是令月全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虽说只有五日。他不至于喜出望外,但也算是短暂挣脱了牢笼。连忙跪下谢恩,“末将谢皇上对祖母的关爱,多谢皇上成全末将。”“行了”隆毓一时心软,准了这五天,这时心里略有懊恼,“不用总是末将末将的,这不是沙场,也不是朝堂。”“是,月全知道了。”令月全表现乖觉,生怕皇帝反悔。 第3章 入云居里   全禄在当天晚上就把令月全终于能出宫的消息带给了令家,令家人自然表示出了应有的感谢。   令月全也是闷坏了,得到皇帝的首肯后,立马收拾东西在第二天宫门甫开时就出了宫,也顾不上皇帝的想法了。   隆毓得到这个消息后,正在批折子的朱砂笔给扔了出去,“这么心急,看来朕这皇宫真的是比不上外面啊!全禄,今儿朕不上朝了,给朕准备便服,朕要出宫。”   全禄这个内监总管也确实活络,立马命了御前小太监去给众臣通报称天气酷热,皇帝体恤今儿不必上朝,然后去太医院知会了一声,说皇上今儿有些上火嗓子疼,不便上朝,想在上书房静心看书,不想太医打扰,只吩咐熬些降火的汤水送去。接着,暗卫头子束潜得了令,调了数十属下待命。也就二炷香时间,一切打点妥当,隆毓和全禄已经着了寻常官家衣服出了宫门。   除了全禄,御前侍卫,实际的暗卫总管赵兆京也跟着隆毓,他是皇帝的心腹,在隆毓十岁前,就已经跟随他,在太子府做侍卫总管,隆毓登基后,着他一手整理和重建暗卫,时刻保护隆毓周全。要说有谁的话皇帝最相信,大概就是他了。   “兆京,朕前些日子命你查令月全以前在京常去的去处,现在一并汇报吧”。骑马开道的赵兆京听到车上皇帝的声音,立刻回应,“是。”   “令将军在京中原有三位好友,现在还有两位好友时常走动,一位是尚书令司马楠的公子司马安平,另一位是京兆尹卢选的二公子卢远山。这三人经常一起喝酒骑马,去京外狩猎,比武,还有……”   “还有什么?”   “皇上,不,公子,他们还会一起去风月场所。”   “哈哈哈哈哈”,隆毓大笑,“世家公子哥,也是这个德性”,他颇有兴趣地又再问,“风月场里,他们谁是老手啊?”   “回公子的话,这三人里 ,还属令月全名气最响,据说许多名妓仰慕他。”   “嗯,很好嘛”隆毓似乎在肯定赵兆京的工作,但似乎又不是。   “你说曾经有三位好友,另一位呢?”皇帝依然对令月全的过往饶有兴趣。   “这个……”赵兆京略有迟疑,隆毓“嗯?”地一声,赵兆京立刻回道,“是陆怮之公子陆嵩,他……在狱中。”说完,赵兆京手上驾马的动作显然慢了下来,在等皇帝的回应。“怎么,下狱了二人就绝交了?”隆毓这个问题出乎赵兆京预料,按理,被皇帝治罪的人,必定应当划清界限,但听这个语气,皇帝似乎不想令月全是这样的人。   “皇……公子,据束潜回的消息,二人确实再无来往。”赵兆京如实回禀,“令家治府必以忠君为先,令家军法治家,令月全不敢不从的”。   “兆京,咱们出了宫门多远了。”隆毓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回皇……公子,已经三里地了”。   “兆京啊,这都已经三里地了,从现在开始你再改不过口来,自己掌嘴啊。”隆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揶揄赵兆京。   赵兆京立刻直了直身子,回头一个讪笑,连忙点头道,“是,是,属下不敢了。”说完马上把虎口用力掐了下,立刻沁出血来,这疼痛提醒着自己,这已经是宫外,这点警觉没有,他这御前侍卫总管还当不当了。   “公子,咱们去哪?”马车已经驶入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域,赵兆京低头向马车内的贵公子询问。   “就去令公子爱去的地方,咱们去看看爱慕他的人长成什么样?”车内的人带着笑意回到。   “是”。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京城最顶级的妓院入云居门口。这是京城最知名的官办妓院。要说这入云居,要追溯到高祖在位时。当年边关战事频发,财政吃紧,大夫张如流建议允许官办妓院,收高额税,既解决了官员们平时的私好,不必再押暗妓,又一下子解决了财政之困。到了建章年间,官办妓院,尤其是入云居甚至成了高雅之处,里面的名妓许多只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都各有各招,若有名家公子看上了,而又是未曾接客过的,甚至有正经娶过门的,于是这些姑娘们待价而沽,都不愿意轻易献身了去。只有自己真心喜欢的,才带入自己厢房。   出入入云居的客人非富即贵,隆毓刚下马车,立刻有小厮过来搀扶,全禄在一旁很是尴尬,自己的身份进入这地方,可怎么是好。隆毓转头看他,道“全禄,门口候着,不用进来”。平日里难以捉摸的皇上到了宫外竟然这样心思细密体贴,全禄很是感动,朝着隆毓点了点头。赵兆京则寸步不离跟着隆毓前后脚进了入云居。   这里的布置雅致得不像妓院,更像是某个隐居文人的书屋,前殿四根柱子两侧都布置有书架,两边都有一排琴铺开向外,数十张檀木桌子上放着品目繁多的茶。迎着隆毓走来的入云居掌柜姓徐,这位徐姨娘曾也是入云居的名妓,她与前朝御史大夫之子交好,一心等他来娶,没想到等了数年,才知道那位公子竟然完全没敢在府里提及过自己的名字,更别说要娶她。年岁大了又心灰意冷,她接过掌柜当了起来,发誓再不出入云居。大概因为自己上过当的缘由,她对姑娘们的客人很上心,对自己的姑娘也向来很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徐姨娘看到隆毓,有些吃惊。这些年,京中贵胄之子没光顾过入云居的少之又少,但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贵气逼人,旁边却还跟着一位绷着脸面的五大三粗的随从,她心中很是狐疑。但脸上却笑意盈盈,“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女子竟想不起来了,实在该打。”   隆毓尚未开口,赵兆京已经面色铁青,“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听京里官员?你们一个妓院,也太高看了自己。”   徐姨娘倒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依然笑盈盈地说,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我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就按上这么大的罪名?   隆毓大笑,“我这位随从嘛,从前在宫中当侍卫,做错了事,给赶出来了,我就收了他做护卫,他这在宫里当差神神鬼鬼的毛病啊还没改掉。还请姑娘见谅。我是令月全在京外的朋友,家中经商的,并非官员。令月全总是提及此处,这次来京,就想来看看。”说罢回头眯着眼笑着看赵兆京,拍拍他的肩膀,“出来玩,放松点啊”。   赵兆京听着隆毓前边的话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乖乖站着。可心里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暗想,皇帝爷爷哎,你说的轻松,你要是伤了跟寒毛我十条命不够赔的。脸上却是恭谨道,“是,是,公子。”   “原来是令公子的朋友。果然人以群分,令公子的朋友也是器宇不凡,我们这的姑娘可又要遭殃了,不知道又有谁要被迷地七荤八素了”徐姨娘这话既是夸隆毓,倒也像是提醒着楼里的姑娘们。隆毓将手中金丝扇子一折,拍在手心,道“哎呀,你瞧,月全总是跟我提的那位姑娘我一时竟想不起来名字了”隆毓对着徐姨娘笑道,“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一见?”“噢?原来是想见伍姑娘。公子请坐,看茶,稍等片刻”。   隆毓和赵兆京落座后,少顷就有人奉上了茶,隆毓呡了一口,觉得不对味,便放在了桌上,赵兆京倒是觉得这茶很是好喝,一壶茶被他喝了一半。   隆毓环视整个入月居,这里没有他想的那么喧杂,几乎可以用清幽来形容,并非客似云来,只有零星的说话声,偶见几个美人穿梭于贵公子之间,弹琴说话,奉茶喝酒,别有一番情趣。   “怪不得心心念念地要出来嘛”,隆毓低声嘀咕,赵兆京不知道他的意思,只闷头喝茶。   一炷香的功夫,徐姨娘过来了,“公子,伍姑娘给了两个字,请两位公子也出来个字。”“噢?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什么字”隆毓抬头看着这位风韵犹在的姨娘。“是令公子的名字——月全”。   “哈,这姑娘有意思”隆毓笑道,转而对着赵兆京说,“快,人家姑娘让你出个字。”   赵兆京是个武人,从来不玩这些,看着皇帝那调戏他的眼神,知道这爷玩心起了,无奈地对了两个字,“日食”。   徐姨娘不置可否,看向隆毓。   隆毓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徐姨娘一看,是“斗转”二字。   斗转星移,月全月亏,都表时间,也表事物的转向。   徐姨娘朝着二楼北边房间道,伍姑娘,出来吧。   隆毓即刻抬头,看到一位着黄色绉纱长衣的姑娘款款出了房门,步下楼梯,迎面而来。这位姑娘看上去十又□□,鹅蛋脸,柳叶眉,算是标准的美人长相。   “公子,你对的字很好,却不是我想要的字呢?”伍姑娘坐在隆毓身旁,柔声在隆毓耳边道。   一股淡香袭来,赵兆京立马警觉立起上身,忽觉隆毓的手按在他的腿上,示意他勿动。   “姑娘,你想要哪两个字?”隆毓用手指缕起伍姑娘的发丝别在她耳后,颇玩味地看着她,低眉轻声问道。   “公子,我想要,心专”。   “月全,心专……倒是一月两佳人啊……哈哈,姑娘,你的心不小,可惜啊……”   隆毓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一颦一笑都颇为娇媚的女子,拖长了声音说道,“可惜他不是你的。”   说完这话,隆毓忽地起身,赵兆京留下一锭金子后也赶紧起身跟随。   隆毓出了门口,一瞬已经上了马车。伍姑娘从未遇到才说了一句话就将她一人落下的客人,不禁呆住了。更呆的还有入云居中的伙计,一锭金子才说了一句话,这种手笔也实在阔气。徐姨娘看着马车走远,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忐忑。 第4章 帝后情深   “你说的可属实?”华清宫里萧肃仪对着贴身宫女敏儿问道,“千真万确。萧府的消息,皇上确是去了青楼,老爷说,希望您能尽快怀上皇子。”萧肃仪被这一消息惊呆了,立后以来,皇帝两日有一日在此留宿,给足萧家面子,朝野更皆知帝后和睦,萧家备受皇帝眷顾。   但只有萧肃仪清楚,皇帝每日在她床上睡觉,去不曾对她做过什么。平日里皇上对她言语和善,关怀备至,在太后面前更可以说相敬如宾了,连她都要真的相信皇上对她感情甚笃。今天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她的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堵住。   “皇上这是为何?是不喜欢我,还是忌惮萧家,怕我有孕?”萧肃仪是萧家大小姐,从小就被萧家从宫里请来的老嬷嬷教导,是一直以来萧家就准备送入宫的不二人选。皇帝的这种表现,让她心里极为不安。皇上曾经承诺过太后和她父亲,如果自己诞下皇子,那么必是太子。若是久久无孕,父亲必会责备,可这种事该如何开口。如今,身为天下之主的自己夫君竟瞒着自己去了妓院,她的挫败感从未如此剧烈。   萧肃仪正在思索该如何真正成为皇帝的人,宫中内监来报“皇上的銮驾朝着这边来了。”萧肃仪赶紧命宫女整理仪容,跪在宫门接驾。“皇后,朕早就说过,不必如此,进屋吧”隆毓一如既往,弯腰扶起皇后,进了殿门。两人落座后,宫女端来小食,“听闻皇上今天略有不适,一直在书房看书,不让打扰。臣妾让人做了些清心的小点备着,以防皇上来了想吃。”萧肃仪一边说一边看着皇帝的眼睛。隆毓夹起桌上的小菜夸到,“肃仪,还是你这里的小菜好吃,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眼神没有半点异样。   萧肃仪接话道,皇上,臣妾这并不只有小菜。臣妾的心意,和普通民间女子对夫君的心意是一样的,还望皇上能够体恤,说完低下头。隆毓似乎没听到,端起茶盏,皱了下眉,“皇后,茶是好茶,泡茶的水温度高了些,涩味出的多了。泡茶的火候,一丝半点差了都不是那个味,真是急不来,你说是吗?”萧肃仪听了这话,知道皇帝的意思并不在茶上,只能道“是,臣妾定会命下人好好注意。”   帝后就寝时分,一众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值守太监留在宫门外。萧肃仪想起今日得到的消息,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她将身上薄纱退了几分,露出肩膀往隆毓身旁挪了一下。隆毓对这个小动作有些反感,想躲开,但还是没有动。   第二日清晨,萧肃仪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预备给皇帝更衣,突然发现枕边空了。她即刻叫人来问,方知皇帝三更时分就已经离开。她心中失落万分,即使皇帝从未宠幸她,但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不禁心中懊悔起来,皇帝所说的火候,所说的心急,是认真的。不到他想的时候,她根本逼不了他,也根本无计可施。比起表面的恩爱,这种被当众冷落的滋味才是难受万分。   同样难受的还有赵兆京,在宫中当差虽说也谨小慎微,但大部分时候都在他掌控之内,不会犯什么错,也从未被皇上罚过。可出宫就不一样了。皇帝出宫才半日,他就感到自己十分倒霉,不仅在外面被训,回宫后还在三更半夜被叫到了尚书房。而且请安后就没被叫起来,皇上看书看到五更,他就跪到了五更,跪到双腿快没了知觉,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开口问皇上。直到上朝去之前皇上才说了一句,“出宫被人盯了都不知道,跪两个时辰算是便宜你了,三天之内去给朕查清楚”。赵兆京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又惊又疑惑,数十个暗卫竟然没发现,这得是多大本事的人。更疑惑的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皇帝对他十分信任,罚跪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三天之内若不给个答复,只怕皇帝对他的信任要大打折扣。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托人问全禄,皇上回宫后有无异样。而全禄给的回答是,皇上只是去了皇后宫中,但三更就回了尚书房。   赵兆京心下大骇,原来皇帝微服去妓院这事儿被皇后知道了,他已经严命属下一路拔除眼线,没想到萧家的人竟然还有漏网的。妈呀,怪不得皇上要发火,他不禁摸了摸脖子,感到只是被罚跪确实是皇帝疼他了。立刻传令给束潜,所有暗卫三日内不得休息,必查出个结果。 第5章 出宫叙旧   令月全出宫已到了第五日,第一天回家时,全家上下高兴不已,各个都拉着他问他可好。父亲关心皇上是否对令家有所顾虑,他在宫中有无被为难。而母亲关心他的吃穿,怕他在宫中不习惯。令定西知道儿子是搬出了同为皇族出身的自己母亲才得了这几天出宫的许可,觉得皇帝还是念着令家的情分,宽心了几分。而令夫人得知儿子在宫中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也放心多了。令月全与祖母,父兄,母亲相聚了几日,心情大快,到了第五日,也想见许久未见的两位朋友。时间紧凑,没法去郊外骑马,于是便约了司马安平和卢远山去探伍姑娘。   进了入云居,徐姨娘迎上来说,令公子,许久不见,听闻您获胜归来,怎么也不来看看伍姑娘,是否这么快就忘了她?“不,不,这说来话长,我今后能来的时间也有限,伍姑娘可还好?”听闻令月全来了,伍姑娘便施施然从房中走了下来。看到令月全后,她淡淡的说,令公子,听上去您今后来看我的时间会很少了,看来要应了您朋友的话了。“我朋友?什么话?”令月全觉得很稀奇,他的朋友都在这了,还有谁来过,说过什么话?“哦?你竟然不知道吗?我以为那位公子定会和你提起呢?”徐姨娘接话道。   看着令月全不像装出来的疑惑神情,徐姨娘便悉数道出数日前一位自称令月全朋友的贵家公子到访之事。听徐姨娘形容了这位公子的相貌后,司马安平和卢远山两位齐齐呆了,望向令月全。那未说出口的话仿佛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收了皇上做好友,本事太大了。”令月全本人则更呆,他完全不知道皇帝来此,又说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明日就要回宫,他想到那无聊的日子和那猜不透的皇帝陛下,真是欲哭无泪。   连和伍姑娘叙旧的心思也没有了,“菀菀,这事儿等我自己弄清楚了再跟你解释吧”令月全三人只寒暄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一路上,司马安平和卢远山问题一个接一个,“你和皇上什么时候成了好友?”“皇上怎么会知道入云居?”“你说皇上是不是看上伍姑娘了?”“什么呀,我看皇上是看上月全了。”“这也难怪啊,你说月全兄这张脸,是山见山倒啊,天子也是人嘛”,这两人边说边笑,快把令月全气死了。“你们这是朋友吗?看我这处境也不帮忙想想办法,还在这取笑我。”“月全,要不你赶紧成亲吧,这样也有理由自己开府住。”司马安平终于给了个正经建议。令月全回府后,立即跟父亲商议了此事。   令定西觉得这是个主意,原本打算这次打仗回来给令月全挑个合适人选,但情况是,他心中的人选,都是几位被陆案牵连的同僚家中之女,停职的停职,入狱的入狱。眼看朝野上下,实权官员半数以上是萧家势力范围,他实在不愿在这些人中寻找,于是此事就耽误下来。“月全,你明日先回宫,这件事为父会好好为你打算。”   三日之期已到,赵兆京终于得到属下回报的消息,立刻赶去禀隆毓。隆毓正在居幽殿批折子,赵兆京等通传时先跟全禄打听皇上心情,全禄乐地做顺水人情,“令将军今日要入宫,皇上等下召见他,现在心情很好。”果然,赵兆京进了殿,已见到皇帝陛下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   “皇上,臣来禀报上次出宫之事。”“嗯”隆毓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他,“说”。“皇上,上次出宫确有眼线,但一路都被暗卫们给截住了,只是,没料到的是,当日我们在入云居,萧家大公子恰巧在一姑娘厢房,我们走时如云居内人人惊奇,动静颇大,便给他留意到了。是臣疏忽,在入云居内没提前布人,请皇上责罚。”说完,赵兆京低下头去等着隆毓的答复。   “哦?眼线是哪里的人?”“有萧家的,也有……太后的人。”“起来吧,以后小心着点”。赵兆京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安全了,于是谢恩起了身。“朕让你找人盯着入云居,有没有话回。”“回皇上,令公子昨日去了,但未到一炷香时间就出来了。脸色还不太好。”“哈哈”隆毓笑了起来,“他还真去了,到底是青壮汉子,真是按捺不住。”赵兆京暗想,皇上您美女如云,还不让令将军有个红颜知己么。想归想,可不敢这么说,嘴上回到,“是,是,皇上料的准。”   二人正说着,全禄来报,令月全已经在殿外候着。赵兆京知趣,立刻退下。“叫他进来”隆毓拿起了笔,一副勤政的样子,却是无心再批。转眼令月全就到了御前,“免了”,未等下跪,隆毓就开口了,“祖母可好?令叔叔可好?”被免了礼节的令月全很不自在,站着回话,“回皇上的话,都好,多谢皇上关怀。”“那么,你,可好?”皇上这个问题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末将很好。”   “你还忘地挺快,朕跟你说不在沙场不在朝堂称什么末将,你五日便忘了”,隆毓语气严厉,令月全赶快改口,“我也很好。”这话听上去亲密了许多,隆毓很满意,“朕看你在宫中挺闷,找了几位颇善琴棋的女子陪你,今日起她们随你召唤。你看看比起那宫外可有不足?”令月全暗暗叫苦,皇帝陛下这是下了决心要困他在宫里,心里也顾不得爱国忠君这事儿了,恨不得边关马上起场战事,他父亲好带他远赴边关。   思远居里已经多了数个宫女,数个内监,外加多位护卫,虽说宫里尚未立妃,但思远居这的人员配置在后宫快赶上妃位了。令月全无奈地住在这里,无心弹琴下棋,无心赏画练武,皇帝对他的用心已经到了让他害怕的程度。他甚至想,万一真如卢远山说的,皇上想要他,他该怎么办?   “我好歹是名将之后,是个副将,皇上不会这么荒唐,强要我吧?”他不停地否定自己的想法,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想万一。风月场上,他也算半个老手,和女人该做的事都做了,也见过官家子弟豢养男宠,只是自己没这喜好。没想到,他自己要沦为被玩的那个,这老天会跟他开这个玩笑吗?他甚至想,要是皇上玩他一次能把他给放了,他也豁出去了。   又如深宫怨妇般地度过了二十五日,皇帝没在思远居出现,令月全的忧虑和豁出去的想法一个也没有实现。终于挨到可以出宫的日子,他心情很欢快,正欲出宫,偏巧这时隆毓出现在眼前。   “皇上……我正要……出去”“朕知道啊,朕看你心情好的很啊。”令月全露出尴尬之色,不知该怎么回话。“月全,朕很忙,等朕办好了大事,朕会陪你。骑马狩猎也好,读书习武也好,朕都可以。你的朋友,红颜知己,能做的事,朕都能做。”令月全看着隆毓的眼睛,这位传说中不羁和严酷的帝王非常真诚,他的瞳孔深邃明亮,透出光芒。凝望了许久他才发现连请安都忘了,正要跪下,却再次被皇帝的手拉住。   “不用跪。想回家就回去吧。”令月全心里五味杂陈,好歹也是在情场练过手的人,这皇帝的心思已经非常明显,要好到他感动,好到他自愿啊。可是他一个男人,从未对男子动过心思,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要谈动情,实在太过为难。皇上的耐心能维持多久,没有了耐心会怎么样,他不敢想,恨不能睡一觉过去醒来发现这是一场噩梦。 第6章 漕运使司   令月全出宫后,立刻去找司马安平和卢远山,他想知道这两位有没有给他想出什么主意来。   皇帝退朝后,在尚书房休憩,想了想今早看到的令月全的表情,心里愈发不爽。叫全禄传了闵贵人来,这位后宫除了皇后外唯一得宠的贵人,知情识趣,很讨隆毓欢心。   闵贵人不同于皇后,她是真正承了宠的,只是每次皇帝召她后,第二天早上皇后、太后都会分别给她送一碗汤药,她不得不喝的药。她知道即使告诉了皇上,结果也不会不同,只得默默忍受。   闵贵人入了尚书房,看到隆毓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开心,默默走到他的身旁,给他轻柔太阳穴。隆毓松了松肩膀,“你,很会讨朕喜欢”。闵贵人低声回道,“爱一个人就是想尽心思讨他的喜欢啊,皇上”。这句话似乎敲在了皇帝心头,“你说,这是爱?”隆毓似是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闵贵人猜测不到他的心思,把头伏在了隆毓背上,“臣妾只知道,臣妾爱皇上是这样。”   隆毓抱起她,向内殿走去。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白天的尚书房里宠幸了她。只有全禄一人留在尚书房外。皇后的人,太后的人,一一被全禄派了去做事。   还有一人知道此事,但他内心恐怕是不想知道的。闵贵人出尚书房时,在外求见的李炎看到了她那喜不自胜的脸,一下就明白了。   李炎简直快要憋屈死了,廷尉衙门最近的事情已经让他烦到脑袋都快抓破了,来求见皇上还撞上这样的事,简直太倒霉了。他在门外候了好一会,终于得传召入殿。   皇帝刚做完云雨之事,靠在一张紫檀罗汉床的一角休息。李炎请安后也被赐座一旁,大概是知道最近这位廷尉大人的日子不好过,隆毓笑盈盈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李炎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草稿,终于向皇帝陛下开口,“皇上,近来臣手中接到许多案子,牵扯到的朝廷官员众多。”李炎顿了下,看向隆毓。   “哦?看来朕的朝堂又该清理一番了”,隆毓依然保持着微笑,这个答复算是对李炎的授权了。   李炎接着说道,“皇上,如今朝堂之上与萧相有所关联的官员占了大多数……臣知道您十分信任和倚重萧相,只是,近来这些案子……皇上,臣若彻查,怕是牵连萧相。”   说完,他心里打鼓,反萧家的官员几乎被皇帝全部下狱,如今朝堂之上经萧尚清举荐的官员占了一大半,说得难听点,甚至连皇帝都在他的掌握之下,要办牵扯到萧尚清的案,他不敢不来请示圣意。   “李炎哪,你说接到许多案子,这许多案子都会牵连到萧相么?”   “皇上,也有一些是关系没那么深,和萧家牵连不算太大的。”   “那你觉得有哪些案子办了它,并不值得一国之相消耗时间精力?还有,这些案子都那么急迫吗?有些能不能等等再办呢?”   李炎听着皇上的意思是,先办小案,有选择性地办,慢慢地办。为了明确皇上的意思,他先说了一桩小案。这案子其实不小,但涉案人与萧尚清隔了几重关系。李炎想通过这案子来判断皇上口中的大小。   数月以来,京城的米家日渐走高,民怨沸腾,甚至接连出现了几宗抢米官司。京兆尹卢选为此事头疼,调查之下发现漕运使司克扣南方商船运送的民粮。十万旦的粮食运到京城,经过漕运使司的盘点接收,就剩下八万旦,米商叫苦不迭。这不仅使得京城的米家升高,还让大量米商不愿意运米来京,所谓民以食为天,很快万言书递到了卢选手上。   漕运之事本不在卢选管辖范围,但京城如此大的动静,他不能不理,即刻把案子递到了廷尉司,并亲自拜见李炎,告知此案关于京城安全,希望他能尽快处理此案。李炎自从被皇帝任命后,烦恼从未断过,一看这涉及到京城治安,也重视起来,但他明白的很,肥缺上,或多或少都有萧家的势力在。涉案的漕运使司赵穆,表面看和萧家无甚瓜葛,但萧夫人的祖籍地在安宁县,偏巧赵穆也是安宁县人。李炎派人一查,果然是萧夫人的远方表亲。此案不同别的案件,关系京城治安和民心稳定,他不得不着急地来求见皇帝。   隆毓懒洋洋地听完,并不像李炎想象的那样会龙颜大怒。   “李炎,粮食之事不是小事,一个漕运使司你都不敢办,朕任了你做廷尉可是任错了。”隆毓语气平和,可是话说的极重。李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起身跪下请罪。   “起来,朕不喜欢什么都没做就来请罪,朕宁愿你做错了再来请罪”,隆毓看着李炎,面色凝重起来,“朕为何挑你来做廷尉,你可知道?”   李炎不解,他的资历的确尚浅,皇帝破格提拔他做廷尉时,朝堂之上也有过反对声,皇帝力排众议,并且答应了萧尚清数个职位上的人事任免,才顺利让他做了这掌司法的最高官职。   “臣不才,让皇上失望了”,李炎说这话时,确有愧疚之心,低了头下去。   “今日你连朕的私事都撞到了,朕嘛,也就跟你谈谈心。”皇帝毫不避讳地拿自己来打趣,李炎觉得皇帝接下来的话他得用十二万分心听着。   “你父亲颇得先皇器重,办案刚直,不怕得罪人。不过嘛,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朝堂局势你也清楚地很,牵一发而动全身,谨慎点是没错的。你聪明,也得到过你父亲教诲,又比你父亲知变通,但这都不是朕选你的最主要原因。”   隆毓说着,李炎抬起头认真看向这位年轻帝王的眼睛,这一次,他觉得皇上有点不一样。“朕选你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你母亲是太后的妹妹,萧相他就算再想动你,念着这层关系,也要顾忌三分。”   此话一出,李炎已经心知肚明。皇帝对萧家的宠信绝非外界想象的那样。这位年轻的皇帝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今天听了此话,就真正是皇帝的人,也意味着,他是皇帝想要除去萧家的一只手,他必须要更谨慎小心。   “皇上,臣明白了,臣不敢负皇上信任。”李炎心中已有数。   “臣告退”,知道了皇帝的意思,李炎急着要回去将手上的案子重新整理,慢慢理出头绪。   “李炎,萧相进来身体不是很好,每月总有数日要告假不朝。这案子,你择个日子在早朝再奏。”皇上在李炎出门口时叮嘱了一句,李炎瞬时明白过来。   找个萧尚清不在的日子在朝堂提起,以此案之民沸,大部分官员都会力主从严惩治,一个斩立决以平民愤几乎是意料中的事。赵穆不过一个漕运使司,尚没有资格跟其他官员结党,自然也不会有萧家一派官员来求情。木已成舟,人都斩了,萧尚清想救也救不了。“臣明白,多谢皇上。”李炎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心中大快,走路都比平时快了两步,脚下生风。 第7章 司马安平   令月全的眉头就没展开过。司马安平和卢远山和他坐了一下午,不住地听着他叹气。在战场英姿勃发的英俊男子,如今倒像个小女人一般。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你这情况是君要臣,臣不得不……”,卢远山一开口说的话就让令月全想死。“别瞎说,皇上,他从没说过要我。”令月全一掌挥向他。   “没想到你令月全从前都是让别人心思忐忑的主儿,如今报复来了吧。”司马安平倒是真心忧虑,他和卢远山一年见皇上的机会也不足一次,对皇上的性格脾气一点摸不准,但最近朝堂之上,一大批正直官员被下狱,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妄言,年轻君王是否真的如传闻那样暴戾严酷,他们都说不准。   “以你令家那规矩,忤逆君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将门之子沦为男色,令家也绝对不可能接受啊。皇上要真想对你做什么,必然顾虑令将军,你还是先别那么焦心了。”卢远山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让令月全稍稍心安。“你说你长成这样干嘛呢,一个要打仗的人,索性自己搞块刀疤上脸,说不定皇上的心思就没了。”司马安平一句玩笑话倒让令月全认真起来,“你说,我要是真的给自己毁个容,皇上是不是就能放了我?”   “你认真的啊?”司马安平吓了一跳。   “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令月全一副不像玩笑的样子。   “你说,皇上要是查出来你自己把脸给划了,他会怎么想?这可是欺君啊!”司马安平为了自己一时开的玩笑后悔。   一阵沉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事儿还没发生,就先把脸给毁了,你从小受宠,令母怕是要心疼坏了。”卢远山开口道。   又是一阵沉寂。   “你也别想地太坏,说不准皇上有了宠爱的美人,也就忘记这事儿了。他放你在宫中,焉知是否只是牵制令家?”   “哎”,令月全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皇帝对他的样子,那绝不是仅仅对一个质子的态度。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们两个,有空在宫外物色点美女啊,找机会献给皇上,好救救我。我啊,现在恨不得边关开战,立刻打仗去。你们知道那宫里有多无趣。”   “你住的那地儿听说奇珍异宝无数,与其无聊度日,还不如乘这宝贵机会好好品赏,我们想见还没机会呢,哎?你说你就不知道偷偷带两件出来给我们瞧瞧?”卢远山最爱古画,早听说皇上思远居藏有名画甚多,不禁羡慕起令月全来。“你羡慕啊?我跟皇上说说,换你去住如何?”令月全终于逮到个机会损了下卢远山,三人难得又笑了起来。   “说个正事儿,你说现如今这官员里,胆子大的也多了去了。漕运使司居然克扣民   粮,京城民怨沸腾,我父亲为这件事伤神数日,前些天还特意拜访了李炎大人。”   三人恢复了以往谈事的气氛,都意气奋发起来。卢远山率先开口谈到当前京城大事。“此事的确令人愤怒,民以食为天,粮食也能贪,实在可恶啊。听说这赵穆将克扣来的粮食高价又卖回给米商,从中牟利,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如今官场风气……哎……”司马安平摇头叹道,“李大人这个职位可不好当啊!”。   令月全出身将门,家中对政事讨论不多,他很愿意跟这二位公子相处,也是因为他们都是有社稷抱负之人,从他们嘴里听来的朝堂之事比在令府要多的多。“漕运之事,官府一向极为重视,很少有敢在这里大肆揩油的,这赵穆何许人也?”令月全不解地问。   “萧家的远亲”,卢远山降低了声音,“我父亲查了此人,就知此案他管不了,现下这事儿到了李大人手里,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令月全不再问下去。父亲不准令家过问朝堂党争,对令家子弟而言,熟读兵法,时刻掌握边境情况才是他们的重点,对于当今权臣萧相,他知之甚少。   令月全在初六的辰时准时回了宫,内监特意通知他皇帝今日政事繁多,尚未下朝,可免请安,让他直接回了思远居。令月全倒是松了一口气,此次出宫和二位朋友畅谈,让他心态平和许多。在思远居认真读起书来,从令府带回的诸多兵家典籍也开始一一重读,宫里似乎变得没那么无趣了。只是从前他日日习武,可进宫不能携有武器,他平日里那把最常用的佩剑只能留在家中。实在手痒,便只能以手指代剑,在院中比划。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舒展筋骨,听到宫人闲聊,言语间谈起李炎李大人,好奇心起,便询问了起来。思远居内监福全一一向他诉说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是京城百姓皆在赞扬李炎大人,为民做主,一时间李炎在民间威望鹊起。令月全想起卢远山的话,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也就是在他回宫当日的早朝上,李炎将米商货物被盘扣致京城米价高涨,民心不稳一事启奏了皇上,在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大臣都表态,必须严惩,以儆效尤。毕竟跟自己无甚关联又能表示自己心怀江山百姓的好事,没人不愿意表态。皇帝于是下旨“斩立决”以平民意,群臣皆奏称皇帝上英明。当天下午李炎变把这事儿办了,并公之于众,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百姓奔走相告。   萧尚清知道此事时,已为时已晚。虽说漕运并非权势要职,但不论民粮、军粮都由此运输,他安了个人在此,皇帝和军队若有调配军粮,他必然知道,熟知这赵穆贪财太过,上任一年不满俸禄太低,竟在民粮上想主意,坏了他的事。第二日上朝,皇帝主动关切,问他身体可好,又命御医备上降暑汤药,可谓关怀备至,给足面子。萧尚清请罪,称自己不察,没想到自己举荐的官员敢犯下如此荒谬之事。隆毓客套了几句,表示此事怎能怪到萧相,萧相每日处理政务众多为他分忧,他感谢还来不及。又主动提及新的漕运使司人选,不知道萧相有没有属意的?赵穆从被抓到被斩前后不到一日,萧尚清始料未及,只好回答,自己举荐官员犯错难辞其咎,本朝一向唯才是举,各大官员若有良才都可以举荐,一切听皇上安排。   令月全没想到的是,这差事最终落到了他的好友司马安平手上。司马安平正值出仕年龄,不过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他爹爹司马楠又不愿结党攀附,空出来的官缺里,从未有官员举荐他。这次,李炎却不知为何举荐了这位素味平生的公子。官员们都说,李炎办案有功,圣眷正隆,皇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准了他的建议,李炎是前途无量啊。司马安平接到旨意后,默然许久。司马楠的确想为长子谋一份官职历练,也琢磨了许久怎么跟皇上提及此事,但李炎突然举荐,皇上即刻准奏,也是让他惊喜之余有点担忧。 第8章 臣非龙阳   隆毓见到令月全时,已经初十。他想办的事办好了,心情不错,沿着御花园走了一路都面带笑容,终于到思远居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旺,这是皇宫里荷花最多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只盯着门里那个正在以手作剑练武的人看。   “全禄,思远居里没有剑吗?”“皇上,是有的,只是那是皇上的剑,想来令将军不敢随意取用。”全禄马上就明白隆毓的意思,如实答道。隆毓示意全禄不要跟随,径自走进了院子,站在令月全身后。令月全全神贯注,没有留意到天子在侧,一个转身,手指就向隆毓眼睛处袭来,“啊!”令月全和全禄几乎同时喊出来。令月全欲用力撤回右手,身体急往后退,快要摔在身后的大石上,隆毓一个俯身,手掌托住了他,往自己怀里用力拉。君臣二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了一起,全禄想笑,用力克制住自己,背过身去,关上了思远居远门,留在门口守候。   令月全有了上次松手的经历,这时被皇帝抱着,心底自然是想推开,但迟迟没敢动。等了一会,隆毓松开了手,“没事吧?”天子轻声在耳边问。令月全跪了下来,“臣该死,未见到陛下,差点伤了皇上。”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朕贪看你练功,你的功夫很好,朕很想见你在战场上的英姿呢。”隆毓边说边亲自扶了令月全起来。   “朕的思远居,不止有书画珍宝。但凡好的武器,剑也好,刀也好,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取用。在宫里住着,不要荒废了武功。”皇帝对自己越温柔,令月全心里越是打鼓,他是将门之子,不是需要讨皇帝欢心的娈童,皇帝拿他当龙阳、董贤去宠,他感到被羞辱且十分不自在。   “皇上,臣并非龙阳君。更不想有韩嫣、董贤般的结局。”话一出口,隆毓脸色突变,令月全跪地再次恳求,“皇上,臣从小心在沙场,为陛下效忠,是臣志之所在,求陛下成全。”   “你现在就可以尽忠!你以为朕不能勉强你吗?”隆毓言辞疾厉。令月全面不改色,反而抬头问,“皇上,如果臣愿意,臣可否得到与臣能力匹配的位置?”   隆毓此刻终于明白,他提了令月全的好友司马安平入朝为官,相形之下,令月全身更高贵,却被困在宫里,不得施展抱负,他心中委屈。“你想入朝?”隆毓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臣本是武职,如今边关局势平稳,但朝中暗藏汹涌,如李炎李大人一样,请您相信我也可助皇上您一臂之力。”令月全思索许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隆毓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令月全对朝堂的洞见远超其父兄,“令月全,不是朕不愿意用你。你刚才也说了,朝中暗藏汹涌。以你的聪明,你该知道,朕不会放一个朕的软肋在朝中。他日,如有人扼你咽喉以要挟朕,你让朕怎么办?令尊是带兵的,你哥哥早晚也会继承,军中朕自会留个位置给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令月全看着皇帝,此番话皇帝带着极其真诚的眼神说出,他明白,皇帝对他,已然是用了情了,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身,是迟早要献。   看着令月全的眼睛,隆毓收住了认真的表情,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刚才说你愿意,是不是真的?”   “皇……皇上,臣觉得,那个,现在,也还不是时候……”令月全结巴起来,刚才那豁出去的勇气又退缩了回去。   “看来你不是真愿意啊,是想换个官职呢!”隆毓看着令月全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臣不是那个意思。”令月全的脸红了。   隆毓伸手拉了他起来,他方才情急之下跪在了石子上。隆毓看在眼里,一直想叫他起来,却被他的话堵得说不出口。   “想找人练武的话叫人知会朕一声,朕让赵兆京过来陪你。你不是一直想跟他比试吗?现下在宫里住着,还不把握住机会?”隆毓希望减少他的失望,于是拿出传说中的京城第一高手赵兆京来弥补。“你想施展抱负,朕不会让你等太久,相信朕。”令月全刚刚被感动,皇上又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至于那件事,朕也等着你。”   令月全无奈笑了笑,终究是逃不过这个话题。皇上,也是个情场老手。他呢,也不是小白兔,换做别人,这样撩拨他,他倒是也可能变被动为主动,上就上了,毕竟隆毓也是个美男。只是眼前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只能是被动的那个。   隆毓走后,他脑子里不断出现皇帝的脸,少年天子的英姿勃发,捉摸不透的笑容,跟天下所有男子都不一样的气质。他有种异样的感觉,是对伍菀菀,或者是其他姑娘们不一样的感觉。 第9章 端康太后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太对头,令月全此番一出宫就径直去找伍菀菀,直至傍晚才回府。赵兆京照例禀报了皇帝。隆毓听后面色不悦,然后也没闲着,令月全不在宫里的几天,不同的美人被抬进了他的寝殿,直到皇后终于忍不住了。端康皇太后终于以先帝冥诞快到了,思念皇帝为由召了隆毓。   端康皇太后是先帝皇后,育有一子淮阳王。先帝很少宠爱,本欲立为太子,熟知天命不测,淮阳王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性命无碍,却落下终身残疾。先帝尚武,一向认为继承者也应当能御驾亲征,东征西伐,于是改立宠妃武惠妃之子隆毓。先帝弥留之际,端康皇太后向其进言,称太子年幼,若子幼母壮,怕会有外戚之患。先帝于是狠下心,下旨赐死武惠妃,与其同葬。隆毓同时失去父皇生母,悲伤至极,却无法发作。先帝驾崩后,端康皇太后把持朝政六载,迅速扶植以萧尚清为首的自家实力,直到隆毓以自己为码,答应萧尚清,萧家的孩子必是将来的太子。   端康皇太后虽不再理政,但淮阳王属下军队也在其掌控之中,萧家势力仍然强大,隆毓面子上极为尊重孝顺。太后召见,他一下朝就命人摆驾安和宫。   淮阳王时常命人将属地珍宝献给母后,皇太后的寝宫端庄华贵,气派非凡。隆毓每次来安和宫,都见宫中又添了几分贵气。太后寻常问候了几句,便毫不客气直奔主题。“听闻皇上最近接连宠幸了王氏,袁氏诸十位美人,还望皇上不要忘记承诺。”   隆毓在心里冷哼,边笑着拱手答道,“母后甚是关心儿臣,儿臣很是感动。儿臣的承诺自然不会忘记,母后过虑了。听闻淮阳王一直想入宫见您,他一向孝顺,朕已下旨先皇冥诞日让他进宫,您看可好?”   皇太后听了此话很是高兴,她思念儿子,但祖宗规矩,属地藩王无皇帝旨意不可随意离开封地。皇帝愿意拍她马屁,她自然欣然接受。毕竟与萧皇后相比,她还是更为顾念自己的儿子。皇帝话已至此,又表了态,她便不再多说。   皇帝很是听太后的话,当晚便宠幸了萧皇后。太后第二天听到宫女禀报,说萧皇后的床铺上落了好大一块红,萧皇后竟然一天卧榻休息没有起身。太后对萧肃仪此前一直没被皇帝宠幸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为皇帝肯听她的话而感到安心了一些。然而不知为何,接连几日,皇后称病,在华清宫闭门不出,后宫诸人请安都免了。连隆毓至华清宫探望,皇后都以面容憔悴怕惊到圣驾而谢绝。   萧肃仪知道皇帝并非真心待她,她去求太后也只是为了早日怀上龙裔,没想到皇帝竟然以她从未想到的方式教训了她,以一种不可能会怀孕的宠幸方式。被皇帝按在身下时,她屈辱万分。她设想过无数次把身体给皇帝的时刻,没有一次是像真正发生时这样令她痛楚。她想要的宠幸是有了,但她更想要的,却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痛苦和屈辱她无法对自己父亲哭诉,也不敢再像太后哭诉。她的夫君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告诉她,不要想控制他。一夜过后,她的身体和心都饱受□□,称病也并非全部是假,当被身体的痛和心痛完全贯穿,她不想也不敢再见隆毓,这个帝王夫君让她又恨又怕。 第10章 宫中传闻   萧尚清自漕运一案后,几乎不再缺席早朝。连皇帝都不禁夸赞他,萧相是老当益壮了,身体越来越好,面色也清朗红润。但还是顾念他的年纪,在朝上特许他坐着。萧尚清也不推辞,日日坐着上朝,逐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声名亦在民间流传。皇帝的宠信却依然不断,萧尚清的寿辰,隆毓亲笔题字贺寿,萧氏风头一时无两。   京城之内仍有一家颇得朝臣瞩目,那就是令家。令定西获封一品军侯,长子可袭爵,原本军功在身获得皇帝垂爱颇为寻常,令家也已是三朝老臣。但皇宫之中开始有谣言传出,称令家公子令月全天人之姿,皇帝对他百依百顺,极为宠溺。   令定西下朝后听到朝臣小声议论此事,不禁怒火中烧。回府之后便叫了令月全责问。令月全看到老夫脸都青了,感到情况十分不妙。   “父亲,这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你可知道宫中传闻?”   “宫中传闻多了去了,哪一件不是有头无尾,您何必如此在意?”   “可是说我令家子弟是以色媚惑君上的传言,为父还是第一次听到?”   “父亲,皇上始终也尚未对我做过什么。但如若皇上真有此意,您是让我从,还是不从”   令定西一心想着回来责骂令月全,让他无端陷入朝臣议论的尴尬之中,却未曾想到儿子抛给了他这个难以面对的问题。他令家世代忠君,但如若是个昏君,他还要不要忠?儿子的处境和他秉持的忠君爱国之心到底哪个更为重要?   “月全,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以你在宫中的观察,皇上他,是否真的昏庸无道,重用奸佞,枉顾忠良?”令定西拉了月全近身,小声问。   令月全心中叹气,父亲这些的心思的确都花在征战与边陲安宁之上,朝中之事他根本看不明白。“父亲,倘若我说是,你可是想反?如果想反,你除了萧尚清,又有何人可依附?”令定西沉默,虽然他不问政事,但萧家的作为他也是知道一二的。“父亲,萧家和太后彼此支持,如果再有您,那可是如虎添翼了。”   “倘若我说不是,皇帝是个明君,萧家和太后他已经忍耐多时,您又是否放地下我,一心效忠和襄助皇帝?父亲,猜测皇帝的心意本就是两难的事,而倘若猜错,站错队,更有可能带来灭门之灾。儿子已经大了,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您只需要跟从您的本心。”   令定西看着儿子许久,不发一言。“月全,你快成年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令家世代忠良,绝不可能相助佞臣,你放心吧。”   令月全当日回宫时,皇帝很少见地直接在思远居坐着等他,侍卫、内监都在思远居门口候着,内殿只有隆毓一人。皇帝这次没有说免礼,令月全请安后跪在皇帝座前。隆毓缓缓起身,俯下身来,将头凑到令月全耳边,“令候最近有点老糊涂了,还好你是个清楚的。”令月全听到这句话,不禁一身冷汗。“皇上,父亲绝无二心。”   隆毓伸手,示意令月全起身。令月全抬起头,迎上了天子的眼神。眼珠乌黑明亮,透着凌厉,四目相对的一刻,又转瞬变得温和起来。“月全,你看你这思远居,也总有数十人伺候,平日里是否也还安静?”“是很安静”令月全不知道皇帝是何意。“朕的人,绝对不敢说不该说的话。有空去你父亲面前嚼舌根的,你猜是谁的人?”   令月全心惊。萧尚清对令家拉拢已久,父亲从未答应。现在使了这招,他倒是没想到。可是,既然皇帝知道,为何又要继续留他在宫中,授人以柄?隆毓看出他的心思,“因为,朕,喜欢你。既然有人想要做文章,那就去做吧。朕就和他赌一把,你令家的心,会不会在朕这里。”   嘴上说的是令家,指的是令定西和袭爵的令家大公子,但皇帝却是万分深情地看着他令月全。皇帝贴地他极近,近到他闻到龙诞香的扑鼻香气。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他曾经在入云居揽着伍菀菀的腰肢,在她耳边说情话。可是世家公子的喜欢能有几分真心,他自己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人,比起世家公子,大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话间,隆毓将右手放在了令月全腰间,左手欲解他的长袍腰带。令月全全身僵硬,手脚都呆住纹丝不动,没有顺从也没有反抗。两根修长手指在他腰间拨弄两下,随即宝蓝色绣花长带坠地,令月全腰间一盘饰金兽纹玉佩随之清脆一响。   “皇上”,令月全看到皇帝的手探入自己外袍,终于忍不住出声,“给臣一点时间。”   隆毓停了手,看着他。   如果朕不想再等呢?   臣不敢忤逆,自当侍奉。只是臣从未取悦过他人,如果令皇上扫兴了,还请皇上原谅。   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出这句话。   他说的都是实情。从小到大,主动倒向他怀,主动取悦他的女人多不胜数,就算是男人,军中士卒也有为了攀附他主动近身的,被他一顿军棍给打发了去。他的出身和相貌,从来都是被取悦的那个。   隆毓看着眼前这副常年习武而体态极佳的身躯,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放了手。“回宫”,天子这声带着微怒,明黄色的靴子经过眼前,令月全伏在地上目送皇帝离开。   当晚,闵贵人被抬进了华阳宫。辗转承欢,浅吟不断之时,皇上突然在耳边问她,你这是取悦于朕,还是真心的。闵贵人第一次遇到皇帝在欢好中停下来说话,许久才回过神,望着隆毓的眼睛说,臣妾爱慕陛下,从未刻意取悦,臣妾有幸,以陛下的英姿和能力,臣妾也无需取悦,一切都是真心。隆毓看着她,身下更为用力,闵贵人顿时陷于□□之中,昏昏然听到皇帝喃喃一句,如有真心又何须取悦 事毕后,全禄命人将她抬出华阳宫时,她转头看了隆毓一眼,心里有几分感动,直觉告诉她皇上今日用了情,可却又觉得这情不全是对她。但又如何呢,皇帝对她有半分情就足够她在宫里立足。 第11章 都尉暴毙   宫墙里的荷花开至了尾声,晨起的风逐渐转凉。转眼令月全在宫里已经四个月有余。平时饮食都是全禄亲自送来,菜式用足心思,汤水甜食每日都不一样,要不是每日勤于练功,怕是他整个人都要圆起来。全禄侍奉皇帝,却一日三餐都特意跑来为他送餐,虽知道这必定是皇上的意思,令月全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而赵兆京也是得了命就过来陪他练武,用着皇帝珍藏的佩剑□□,在宫中住着武艺反而是有所精进。宫里但凡有新贡之茶,除了太后,皇后,他是第三个尝到的。南方的各种水果,也从来是最新鲜的都到了思远居。品茶,看兵书,赏画,习武,每日倒也开始变得丰盛有趣,逐渐让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之感。   皇帝这阵在前朝忙着,很少踏足,令月全心安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出宫时日竟都未察觉,还是思远居内监总管提醒,令大人今日可回令府,他才回过神来。熟知刚回到府上,卢远山便找上门来,“月全,出大事了”。令月全听着卢远山讲了个大概,原来竟是京都尉伏敏暴毙在入云居姑娘的床上。“我父亲收到报案立刻就赶了过去,伏大人死状相当可怖,人没了心跳,那里却还硬挺,引得一众人围观,旁边的姑娘吓傻了,只知不停哭泣。父亲命人封锁了现场,带回了伏敏大人的尸身令人验尸,仵作道是伏敏大人服了那□□物,于□□里过于亢奋,竟然心脏骤停而死。现下京城传遍此事,真是军中一大丑闻。”   “月全”,卢远山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萧尚清如今嚣张到什么地步?我父亲好歹三品大员,他都敢……”令月全听了卢远山讲了个中曲折,也捏了一把汗在手心。   伏都尉手下的卫林军有约万名兵士,是护卫京城的最重要军队。伏敏暴毙,非同小可,卢选接到此案扶额叹气,道今年实在流年不利。而伏敏恩师,一手提他至此位的萧相听到此消息,更是气急,立刻带了前来禀告消息的伏敏数名部下赶去入云居。萧尚清到达时,卢选已带人验尸,萧大怒,命卢选交出伏敏尸身,伏敏部下数位兵士更是不顾礼法和众多百姓围观,将官刀架上了卢选颈脖之上。卢选眼见刀锋紧挨自己的皮肉,硬着头皮道,此事发生在微臣管辖范围,萧相心疼爱徒,臣是明白的,但就算是在这闹市要了臣的命,臣也不敢不依法按规处理。臣命是小,萧相英名是大,光天化日之下争夺伏大人遗体,知道的是萧相爱护伏大人,不知道的怕是要闹出许多谣言。   “少废话,我们都尉军职在身,要验也是军中仵作来验,你给我交出来。”有萧尚清在,伏敏部下左副尉对着官阶比他大上几级的卢选也敢出言不逊。卢选府兵见此情形均不敢妄动,两方僵持不下间卢选已经汗湿衣背。   “左副尉好大的口气”,卢选被一众人围在中间,虽然见不到人,但听声音就知道救自己的人来了。御前一品侍卫总管、皇宫近卫军统领赵兆京,说话间已经到了身侧。   “赵大人,您怎么来了?”萧尚清语间倨傲,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但几把架着卢选的刀却都不自觉松了一下,军中阶层更为森严,看到赵兆京带人出现,几位副尉气焰下去一半。   赵兆京朗声到,“卫林军都尉刚刚暴毙,四副都尉竟然当街劫持朝廷命官,听闻伏敏治军甚严,没想到治出的部下竟是这种货色!按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就都该拖下去军棍打死。赵兆京厉声之下,转而拱手施礼给萧尚清,续道,“今日之事奏到御前,皇上自会顾念萧相爱徒心切,但你们四个算什么东西?”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四位副都尉听到后面一句已经面面相觑,手中的刀都放了下来,不敢吭声。虽然他们于伏敏十分忠心,但和萧尚清到底隔了一层,伏敏已死,他们心中都不敢确认萧相能不能保自己,自然不敢冒险。   卢选看势,生怕时间长了再生变故,挥手示意将伏敏尸体和人证物证带走,“萧大人,在下带的仵作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在下以性命担保必定秉公办理,查明真相。”   萧尚清心里怒骂几个副尉没用,但眼下也扭转不了局面,只得言辞犀利地警告卢选,“卢大人,多有得罪,伏敏于本相,有半子的情分,如果他是被人所害,本相定要查个明白。”卢选不作答,略躬身施礼,转头向赵兆京告谢,便带了人疾速离开。   萧尚清失了一手证物,气恼不已,命人封了整座入云居,整座楼里所有人不得出。   “萧相封了入云居?”令月全听到此处,语间似有担忧。   “你担心伍菀菀?”卢远山道。“萧相命了陆司直一一审问入云居一干人等,陆大人的能力你知道的,虽然司直乃是丞相属官,听命于萧相理所应当,但陆大人是个刚直的,萧尚清用他,可见也想知道真相,你不必太过担心。”   “卢兄,萧相肱骨暴毙,还死地如此没有面子,你说这事儿……”   “月全,你对皇上的了解应该比我多啊……”   二人不再说下去。 第12章 暴怒难抑   “伏敏的事儿卢选查的怎么样了?”天子落下一子,漫不经心地对着对弈之人。   “皇上,查不出来什么。那情药,伏敏吃了不止一天了,在体内也不知积攒了多少东西,偶尔一天分量变了,纵是皇上您身边那方太医,也看不出来。”对面坐着的人一身黑衣,全部头发被黑色绸缎包起,不愧是皇帝第一暗卫的装束。皇帝极少唤他下棋,尽管皇宫里论棋艺隆毓再难找到对手。除了赵兆京,连全禄也不知道他真面目。   “真是好笑。一个在外处处要强,军中严酷手段治下的人,那方面却是不行。还偏偏不肯示弱认命,没事就要到那妓院里去逞强。倒是被你发现这偷偷吃药的秘密来。萧尚清这些个部从,你也是盯地久了,辛苦了。”隆毓再落一子,嘴角上扬。   “皇上言重。为皇上分忧是微臣本分。”束潜落下一子,吃掉了隆毓六颗子。   “哎呀,你个混账。”隆毓脱口而出。   “臣该死。”束潜忙起身告罪。   “得了吧,你才不是真心的,朕就没赢过你。认输认输。”隆毓笑起来。   束潜也是淡淡一笑,身为暗卫,他无法示于人前,官位、声名从来与他无缘,得到的东西远远匹配不上他的能力。但普天之下,只有他能看到皇帝如斯笑容,如斯性情,足够了。美,真的美。他从心底夸赞。但想到那人,他心里隐隐担忧。   “皇上,上次臣从令府听来的话,不知道……”   “令定西老家伙一时糊涂,他儿子在朕这,你不必跟了。”   “是。”束潜咽下了想问的话。皇上啊皇上,您是否真动了情?   正如束潜所说,卢选仔细查了半月,结果依然是伏敏自己吃了那情药导致太过亢奋而心脏骤停。萧尚清信不过,亲自带人验尸,又一一查问过入云居的人,以及伏敏的正房夫人和小妾,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伏敏的难言之隐却在他死后变成了人人皆知的事,当真是讽刺。   然而无端端折损一大将,四个副都尉当街挟持朝廷命官人人皆知,被皇上各打了五十军棍,贬为士卒。好好的卫林军群龙无首,难有堪当大用之人,顿成散沙。皇帝几道圣谕,每一道都合情合理,又命了赵兆京暂时协领。萧尚清气闷无处发泄,最后发在入云居身上,要将入云居所有人等发配为军奴。   姑娘们知道此事,各个哭地梨花带雨。而这入云居里平日与姑娘们相好的世家公子们得到了消息,竟无一肯来帮忙的。徐姨娘倒是淡定,连一丝哀切之色都没有,似乎早料到这些人里没有几个靠的上的。伍菀菀却是不服命,将身上所有积蓄全包了个小包袱,塞给了一守卫,只求他给一个人带句话。   “皇上,伍姑娘与臣相识多年,臣虽未许诺要娶她,却也说过保她一生无忧。”思远居里,令月全跪地。   “你让朕去救情敌啊?给朕一个理由。”隆毓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看不出喜怒。   “皇上,萧相此举完全是泄私愤,入云居的人何其无辜。皇上,她们也是你的臣民,您怎可放任萧相如此?”   “无辜?朝廷重臣死在那里,无辜到哪里去?照这么说,朕的朝廷就你一个良臣,其他人怎么不来劝朕?”皇帝已是微愠之色。   “皇上,权力之争要牺牲者如草芥,然,争来的权力却不是为了天下公道么?”令月全此话一出,在一旁的全禄心里抖了三抖,这当真是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好大的胆子,为了一个□□敢如此冒犯朕!”隆毓大怒,抓起思远居墙上挂着的佩剑指向令月全。   全禄连忙跪下,“皇上三思啊……”   挡在令月全面前的全禄默念着阿弥陀佛,只盼着这位任性的爷赶紧认个错。   “皇上,臣并非只是为她。”令月全低下头,为的还有臣心里的陛下,明君圣主的陛下。不过这一句他说不出口。   “还为谁?三姑娘,四姑娘?令公子你情场风流,相好不少啊!”剑鞘略微抖动,这话里竟是三分愤怒,七分委屈。   令月全到底也是听得出来的,抬头一看,天子的双眼泛出一丝血色。似要沁出泪来。他竟然心头一痛,“皇上,臣错了,求皇上原谅。”   半晌,在全禄看来是比一万年还长的时间,隆毓缓缓将剑放了下来。“朕设的局,总要有人来承受,一座青楼换一个都尉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你那伍姑娘,朕找人看着,不叫她受委屈便是,以后找个机会弄她出来……给你。”此话说到最后几乎是没了声音,隆毓觉得胸口锥痛,重重地坐在那把万福椅上。   令月全看到隆毓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突然想告诉他,伍菀菀在自己心里虽说是个红颜知己,但还没重到令你伤心的程度。然而嘴唇微张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卢选因伏敏案被皇帝嘉奖,称赞他刀架于颈仍能以法为先。卢选之子卢远山被皇帝赐了个官职,在李炎手下办事。令月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苦笑。入云居的事虽然惹得皇帝恼怒,皇帝陛下还是不忘给他做人情,给不了他的就给他的兄弟。如此情深,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否受的起。   “月全,父亲帮你挑了一门亲事。”这一日,令定西从外归来,显得十分喜悦。   “哦?看父亲的神色,必是很满意的人家。”令月全极力掩饰内心不安。   “啓年大人的外孙女,关州长史白恒家的大小姐。啓年大人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   令月全心知肚明,啓年虽是前朝重臣,但萧家上位后,他明哲保身,更已经称病近一年不朝,又设法将儿子、女婿的官职调到京外,诸多老臣里,最精明的怕是他了。如今朝堂局势既是变化极为微妙,他大概又开始活络心思了。   “父亲,此事等儿子再想一想。”   “你还要再想什么?皇上困你在宫里,闲话传的还少吗?如今正好有这理由,对方又是这样身份,想来皇上会恩准。快点成亲开府居住,也好断了那些谣言。”   看着父亲忧心的神色,令月全不忍再说什么。父亲说的都不错,只是宫里的那位……   转眼已过数十日,令月全不知父亲何时会向皇上提及此事,心中总是惴惴。   “皇上今儿发了大火。”全禄为令月全来送午饭时,嘱咐内监宫女要小心当差的话说的尤为大声,令月全在里间也听的一清二楚。   令月全料着皇上要来,拿了本厚厚的兵策从下午一直看到了一更,那书本是晦涩,而他脑中更是乱麻,看了一下午才翻出不到二十页。他起身动了动略麻的腿,终于听到全禄传御驾的声音。未等他出门迎驾,隆毓已经跨入了殿内。全禄乖巧地关了门,走远了站着。只剩下二人的思远居内灯烛晃动,尤为静谧。   “皇上万安”,令月全没敢抬头去迎隆毓的眼神,跪下请安。   “你觉得朕安吗?”隆毓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盯着他垂下的眼眸。   “抬头看朕!”   令月全抬头迎上天子的目光,如炬如刀,无处躲闪,只好沉默不言。   “你让朕等了一百六十个日夜,等到的就是你要娶亲?一个伍菀菀不够,再来一个白家千金?朕在你心里,排第几?”   “皇上,臣随父行军前,父亲就已经打算为臣娶亲,得胜归来后,因为皇上命臣居住于宫中,所以才拖至现在。”令月全没有回答隆毓的问题,语气平静地讲着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   “这么说,是朕耽误你娶亲了?”   “皇上,事实确是如此。”   这句话简直火上浇油,想起之前数次想要却怕伤了他而不断克制,隆毓此刻在心里嘲讽自己像个傻子。   “从来没人敢叫朕等,你不仅让朕等,还敢骗朕,实在可恶。”隆毓一使劲,令月全被他握住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   隆毓强拉了他起身,一直拽到思远居里那座高大的雕龙金丝楠木床上。这是皇帝的龙床,也是令月全住了近半年的卧榻。令月全任着隆毓将他摔在床沿,紫色外袍一下就被扯开,露出健硕的胸肌。未等他反应,隆毓一只手掌用力抱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伸入白色蚕丝亵裤之中。“转过去。”天子命令般的口吻,不容商量,没有余地。   “皇上,祖父是三朝老臣,父亲为边关安宁数度出征……”   “转过去。”   没有多一个字的重复,语气极度冷峻严厉,令月全从未看过皇帝如此,即使是那日拿着剑指向他,也没有现在这般冷酷。   令月全闭眼,转过身去,身体僵直。   双腿被用力分开,预料之中的巨痛袭来,令月全牙齿紧紧抵住下唇。接着几乎是炼狱般的折磨,随着身后之人的每一次动作,他都需多用几分内力抵抗痛楚,以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桌上的红蜡渐渐燃尽,皇帝的一记力挺,他的肩膀终于被松开。整个人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僵硬,瘫坐在地上。隆毓看着他,整好衣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思远居。   令月全在床沿边靠坐了一夜,直到晨起来为他洗漱的宫女才搀扶起他。“所为天恩,不过如是”他苦笑。   隆毓设想过无数次他和令月全第一次的场景,如何爱抚,如何亲吻。不曾想事情的发生却源自他的怒火。跟他想的没有一点相同,上好的前事药给他备好,却没有用上,自己想亲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曾触碰,想过的温存不但没有实现,那样强行要了他,给他带来的只有痛没有快。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昨夜那样离去,也没有看他受伤与否。坐在龙椅上,他的心里有些懊悔。但脑子里想到令月全说的话就委屈气愤便一齐涌出来。   诸位臣工都发现今日的皇帝不在状态,有事情要禀的也都闭口不谈,于是早早地就退了朝。   “他怎么样了?”   全禄看着皇上心不在焉地批着奏折,终于等到了这一问。马上跪了下来,“小人该死。小人私下请了方太医过去看,请皇上责罚。”   “胆子不小啊”隆毓这话听着是责备,语气却是随和。全禄的确是最知道他心思的,太医院的方临嘴巴很紧。   “方太医开了药,外用内服皆有,说是休息两日便好。又开了一周的饮食方子,小人都叫人按单子去做。”全禄说完,跪着小心翼翼地等皇上回复。   “嗯,起来吧”隆毓淡淡一句,接着批折子。   全禄恭谨地站在一旁斟茶,等着隆毓喝过一盏,看着皇帝眉头舒展开。于是道,皇上,赵兆京大人求见,已在门外候了多时。   赵兆京一早就已在上书房外求见。全禄怕他要接下皇帝的无名火,便叫他等一等。赵兆京心下了然,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全禄出来叫他进去。   “皇上,萧大公子日前接了一位女子入府,走的是萧府后院,至今没见到她出来。束潜派人去查,竟然查不出身份,实非寻常。虽说此事暂时看不出端倪,但萧家大公子比其父行事更为谨慎,不会贸然带人入府。虽然臣请示陛下,是否要束潜大人抽出身来亲自去查。”   “有这种事?”隆毓蹙眉。“叫束潜即刻去查,务必要迅速查出来。”   “是”。   “等等”。赵兆京领命,正欲退下。又被隆毓叫住。   “啓年的女婿白恒,在京外为官。你去给朕查查,有没有不干净的地方。”   “是,臣马上去办。”赵兆京心里疑惑。啓年早就不参与这场权斗,他女婿也就是个地方长史,皇上怎么想起来这么个人。 第13章 中秋大礼   不知道是否觉得难以面对父亲,到了出宫时日令月全难得毫无动静,留在了思远居内,赵兆京仍然三日一次,跑去陪他习武。隆毓自那日后再未去过思远居,召了闵贵人几次,也去了皇后宫里几次。   宫墙内的秋风日益大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也是令月全的生日。令月全的祖母托了贵太妃向皇上说情,让令月全回府过生日。隆毓倒反客为主,邀了包括令定西在内的数位重臣及家眷中秋之夜一齐出席皇家家宴。此乃皇恩浩荡,令定西接了旨意。   今年的中秋夜宴皇上格外重视。御膳房上上下下一早开始忙活。令月全虽知道了皇帝邀请了他家上上下下参加这中秋夜宴,但却意兴阑珊。中秋这日,全禄一早为他送来了寿面,并告诉他,皇上中午要来,让他做好准备。令月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皇帝这样做派,倒像是拿他当了后宫中的女人一般。你妈的,老子准备个屁,他心里不爽,对着全禄也没有好脸色,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全禄也不说什么,命人为令月全换上宫中尚衣局为他特意裁制的宝蓝色蜀錦织兽纹衫,然后陪了个笑,便退出了思远居。   虽说心里是一万个抱怨可自那次后,令月全心里对皇帝多了几分畏惧。这畏惧跟从前的君臣之隔有着微妙的差别,但差别在哪,他也想不清楚。听到全禄说皇帝要来,他虽表面镇定,但一上午便喝掉了十多盏茶。   该来的总归要来。不到午时,他便听到门外的动静。叹了口气,他起身接驾。皇帝今日着了一身新制常服,黑色斜颈袍上隐隐约约地修着几条龙纹。   月全,你中秋出生,又有个如此典故,是有福气的人。隆毓伸手拉了令月全起身,也打破二人间许久沉寂。   令月全始终没有抬头。   你还在气朕。   臣不敢。   朕是来道歉的,也是来送礼的,你要不要。   许久,隆毓靠近了令月全,在他耳边说。   这时的令月全还无法知道,在隆毓执政的六十年光景里,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皇帝认过错的人。   皇上没有错 是臣造次了。令月全心中惊讶皇帝会跟他道歉,担忧的是,这道歉的目的是不是再来一次。   月全,朕是真心的。今日是你生日,朕给你备了份大礼。   说完,他拉着令月全走向了那张金丝楠木床,坐了上去。   今日,朕是你的。打也好,骂也好。报复。。。也可以。说到这里,隆毓眯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出了这个殿门,朕便不再记得今天的事,至于上次的事,朕希望你也忘记。   虽然皇帝语气极其真诚,但令月全听到此,脸上仍是不可避免的惊讶和不可置信。许久,他都没有动一下。   皇上,您不必如此臣不敢生气,更不敢记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臣,臣不敢不从。   说这话就还是记恨朕了。隆毓今日的脾气似乎特别好,听着这话 一丝生气也没有。   朕都做成这样了,送上门来给你,你不能给点面子吗?皇帝陛下的表情与以往都不同,是放下身份和架子的自嘲。   说句老实话,朕的姿色很差吗?隆毓边说边开始解开长袍上的盘扣,一解到底,露出小麦色肌肤的腹部,大腿露出线条健硕优美的弧度。   令月全被这话和这动作吓地退后一步。心里暗暗道,皇帝陛下你的姿色当然不差甚至还很可口,然而,谁看到你会往哪方面想啊。   令月全的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地上,屋顶,墙角,已经被他看了个遍。九五至尊,当今天子,居然会□□他,真是打死也想不到的事。   皇,皇,皇上,一紧张连说话都开始口吃。臣真的没生气,您,您不必如此。   朕将你困在宫里,并非全是私欲。等朝局定了,朕会给你个合适的位子。隆毓开始解释,越解释就越委屈,他这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做到了这一步。没想到令月全毫不领情。   令月全见隆毓的表情,堂堂天子此刻像个小女子一般。只好坐了下来,抱住了他。皇帝对他这个动作非常满意,顺势抬头,嘴唇便抵在了令月全额头。   想要吗?这样的机会可没有几次。   臣不敢。   然而说话间,隆毓已经从额头一路吻到了肩膀,肚脐。但没有止住的意思 依然往下探。   皇上,不要!令月全只觉得身体一抖,全身酥麻。   说着不要,可身体的反应却无法抑制。隆毓见他的反应,便更加卖力起来。天下至尊之人正在侍奉他,令月全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皇帝伺候人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啊。   要是隆毓知道此刻令月全心里是这样的想法,大概杀了他的心都有。   可是,世间至尊权力俯首在自己腰间,这本身已经够刺激了。   不到一会,令月全已经将欲望尽数泄出。   隆毓没有料到这么快,一脸狼狈。令月全见状,马上跪下请罪,皇上,臣万死。   隆毓愣了愣。   同是在情场上自信惯了的男人,令月全知道他的心思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到,皇上,这是臣有生以来最难忘的生日。   隆毓似乎放下了心。   令月全快速从床上爬起,斟茶给隆毓漱口,恭恭敬敬地递给隆毓时,他的脸已经红了大一片。   隆毓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可爱。你,原谅朕了吗。他漱了漱口,眼神里尽是温柔。   臣从不曾埋怨陛下,皇上盛怒,惩罚了臣,也是臣口不择言的过错。   以后你我二人,不必自称臣。我不喜欢。   隆毓想要令月全改口,自己先改了称呼。看着令月全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拉了令月全靠在身边。   令月全没有动,双臂环上了隆毓肩头,小声道了声,"好"。这一声好让隆毓心头微颤了下。   一下午,君臣二人就这样,消磨着时光。直到全禄硬着头皮敲了敲门。皇上,几位老臣已经到了。皇后在等您。   月全,今日是朕为你设下的生日宴,菜式一应是你喜欢的。你的父亲祖母都在,等下你可以去和他们同座,聊聊家常。接下来的话隆毓则说的很小心。我。。。要给皇后一点面子,今晚十五,按例要去华清宫,你,不要介意。   是。皇后待皇上是真心的。皇上该待她好点。令月全回到。   呵,隆毓冷笑,萧家的女儿,朕是不可能宠爱的。你多思了。   别去挂念不该关心的人于己无益。隆毓拍拍令月全的肩,命人来给他更衣梳洗后,才起驾离开。令月全看着皇帝背影,心里百感凝集,为他能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有点可怕,天子的爱,是福还是祸   中秋夜宴,数十位老臣和家眷齐聚,太后见到许多旧友,很是高兴。帝后二人琴瑟和谐,皇室家宴一片和睦景象。诸位老臣接连给隆毓和皇后敬酒,隆毓也回敬。令月全和祖母,父亲许久未见,也一直畅聊。隆毓,令月全二人好像约好了一般,彼此都未相看一眼。 第14章 因祸得福   令定西很是恼怒,本已经定下的亲事,他已经禀报皇上,皇上也说了择日下旨赐婚结果啓年却反口,亲自登门道歉,说外孙女自小被宠惯了,只想嫁地离父母近些死活不愿意嫁到京城,对不住令家。   皇帝听到此事,夸了赵兆京办的妥当。赏了他一把他心仪已久的好弓。   赵兆京领了圣命后,便派了几名暗卫至关州调查。一州之长,权力不小,要说没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但啓年也算治家甚严,查出来的事儿也不算大。但即使是一张受贿500两的纸条也足够吓死白恒的了。赵兆京拿了证词到了啓年府上,摊开在他面前,祈大人,皇上特别看重令家,您是知道的。皇上早就给臣下了令,令府若结姻亲,臣必要调查清楚。如今您是同意了亲事,臣也只好查的一五一十,至于这份东西要不要上传陛下 全看您的意思。祈年当即明白,第二天亲去令府。   祈年如此老狐狸,竟然退了令家姻亲。朝臣们虽然不知有何内情,但一个个都不敢再去攀此门亲事。令定西被婉拒数次,气地不行。   令月全自然知道是皇帝陛下搞的鬼,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到他知道自己要娶亲那晚的愤怒,也是心有余悸。听父亲气呼呼地诉说,只好劝说父亲自己还年轻,既然不成,那就再等等。令定西没辙,只好暂时搁下了儿子的婚事。   隆毓大约也觉得对不住令定西,允许令月全可以随时出宫。令月全知道虽然这是恩典,但他要是敢整日离宫不回,那位主子陛下的气不知道要撒到哪个倒霉的身上。为了皇帝身边的人的安危,他大部分时日乖乖待在宫里。   尽管皇帝严命封口,日子久了,宫里还是有流言。令月全自由出入尚书房和皇帝寝宫,已经传到了太后那里。   隆毓下了朝便听到全禄来禀告,太后召了令月全去,朝服都未换,立刻赶往宫。   一到宫,便看到令月全跪在门口鹅卵石道上,立刻心疼起来。然而仍是面色平静地经过令月全身边,到了太后跟前。   母后,儿臣疏忽,竟不知道令月全何时触怒了母后,这深秋时节,鹅卵石颇为清冷,怎地罚跪在这   皇上,令家乃将门,名声在外。有些流言到了母后这,母后不得不过问。皇上想有人陪伴习武,论兵策,留了令将军在宫内陪伴,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国家将才,怎可以如此浪费。正巧淮阳王前日写了书信给哀家,属地军队乏将,懒散无力,期待整饬。哀家便想派着令将军前去相助一番。没想到令将军却是架子极大,哀家的旨意他当面就给驳了。哀家不知道他的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隆毓心里暗骂,你个老太婆,算盘倒是打的好。想一箭双雕,想的美。脸上却笑容满面。   母后,真可谓是母子连心,想到一起去了。卫林军失去伏敏这个良才已久,朕一直在找适合的人才。母后今儿这么一提醒朕才惊觉令将很适合,朕之前可真是傻了。淮南王那,您不必操心,朕下旨让他挑选数位得力干将入京,跟着令将军好好学学练兵之术,半年之后再回藩地,必能统领好军队。至于令月全违抗太后懿旨这事儿也是事发有因,令家祖母年岁大了,常常思念他要他回府陪伴。他不愿离京也是情有可原。令祖母毕竟皇亲,先帝的贵太妃还是她的侄女,朕还是得顾着几分情面,您说是吗?   几句话连消带打,灭了太后心思,还顺带着太后的意思送了令月全一个要职。太后被气的无话可说,只能冷哼一声。皇帝大了,主意多了,哀家的话也是没用了。   隆毓马上笑着赔罪。母后言重,儿臣事前顾虑不全,是该跟令月全一起受罚。不如朕亲自抄佛经奉给母后,再去佛堂跪一晚为母后祈福,母后消消气。   皇帝亲政以来 ,第一次给足了面子,太后也只好作罢。挥了挥手让令月全起来。不再多说。   皇帝自罚,换了令月全少在这深秋天气里遭罪。看到令月全起身隆毓松了口气。   当晚隆毓在佛堂跪了数个时辰,最后要全禄扶着才缓缓起身。太后让人传了话给皇后听,萧肃仪只是冷冷一笑,原来皇帝并非无情,只是一片心都给了那一个人。   令月全倒是因祸得福,得了一个京都尉重职。   皇帝情急之下给了令月全一个职位,事后却也后悔。如今萧尚清权势仍大,放一个令月全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生怕萧尚清要搞出点什么事来。   令月全明显觉得皇帝开始不安。连续几晚,睡梦之中突然用力拉住他的手,似乎生怕他跑了。他每每都抱住隆毓,安抚他。十岁突然失去生父生母,此后的朝堂更是风云变幻,波觉云贵,可以想象他是如何从孤独和不安里一路走来。没有安全感几乎是必然的。 第15章 束潜复命   隆毓的担心自然是有道理的。两天后束潜带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   萧尚清失了伏敏这个军中干将,早就按捺不住。而拉拢令定西不成,非友即敌,令家早在他的谋算之中。   束潜办事效率极高,几名暗卫查了十数日也探不出的底细他只花七日就有了明确答案。隆毓听完后深锁眉头。便叫全禄去传了令月全来。   令月全进皇帝书房不是第一次,却没想到还有个暗室。而暗室里的这位不着官府,一身黑衣,他迅速就明白了过来。看来皇帝这次要跟他说的事儿非同小可。   束潜,方才跟朕禀告的事儿,跟令大人再说一次。   是。   束潜抱手作了个揖。知道面前这位是皇帝心腹,令月全也得体地还了个礼。   令大人,萧公子在府里藏了一位女子,在本朝没有户牒,因此查来颇费了些时日。这位女子虽然神秘,但令大人却可能见过。令尊大人的手下,也是最得力的副将袁臻,曾被她迷的七窍只剩一窍,竟然让她女扮男装假扮了个小卒跟在身边。   令月全努力回想,似乎脑中浮现了一个身影,行军时袁臻身边总跟着个眉清目秀的士卒,虽然眼生,但袁副将毕竟跟随他父亲多年,忠心耿耿,他也从未有过疑心。   现在这样听来,似乎大有问题。   令大人,此女是羌族细作。   一言既出,令月全闻声变了脸色。   不知道令大人是否记得,上次令将军西征,已经胜券在握,军中探子已经探得羌族部落首领驻地,最后一日欲全数剿灭,谁知第二日令将军带军到原驻地时,已经人去马空。虽然大获全胜,边境线推移,但毕竟放走了敌军首领,留下后患。   令月全面色发白。   令大人,接下来的话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束潜看到令月全脸色,提前打好招呼。   此女本也对袁臻动了一二分真情,谁知道袁臻甚为惧内,只肯将她带在身边,不肯收了她做小妾。她便铁了心要回羌部去,你们欲灭了羌部前夜,她带了消息逃了。袁臻发现时,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他心知不好,却不敢上报。令尊虽然白跑一趟,但只当是探子探错,未作深究。   令月全的身体开始紧绷,束潜看了一眼,继续说。   如今这女子在萧尚清手里,他昨日命人请了陆司直入府,你猜明日朝堂上会发生什么?   令月全听到后面,双手已经略微发颤。隆毓瞥到,便走到他身边握了握他手。   丞相司直,纠举不法官员乃是本职。必定是要举发袁臻。袁臻这死罪怕是免不了,但令定西作为主帅,到底是失职不察还是纵容部下通敌,这定的罪是大是小,恐怕皆在朝堂众多言官之口。   隆毓沉思片刻,令月全,明日上朝,朕希望你父亲亲自绑了袁臻过来请罪,失职不察无关性命,朕会从轻发落。你今晚务必说服他。   令月全犹疑。父亲他的脑子顽固,你是知道的,无端端毫无证据让他举发亲信,又承认失察,我怕他不肯听我的。   束潜听到令月全与皇帝竟用你我相称,心里颇为惊讶,不禁余光扫令月全一眼。   令月全马上改了口。皇上,末将是担心担心如果贸然举发下属,父亲在军中威望要大打折扣,治军从来怕多疑,现下只有一个认证在萧尚清手里,父亲从来视名声如命,怕是不答应。   束潜听到这话,脸上不悦更显。心道皇上为你打算,你还诸多理由,实在不像话。于是开口对着令月全说道,令大人若觉得难办,微臣跟您走一趟。   束潜,不可。朕不能让你出现在宫外重臣府中。朕虽然不想令老被冤,却也不想让你冒险。   隆毓知道束潜说的是气话,拍拍他的肩,安抚他。   让赵兆京跟你去一趟吧。   令月全短时间里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束潜的眼神盯地他不自在,于是跪下谢恩。隆毓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说什么,叫他先退了下去。   你不必对他如此。令月全退下后隆毓笑眯眯地看着束潜。   皇上宠他,微臣不敢有意见。只是他似乎随意惯了,微臣提醒一下,免得以后叫有心人看到了,生出许多枝节。   说的是,不过他也是信任你的缘故。隆毓不再多说。束潜对他的心,他很明白。   这件事朕也要感谢你,令将军若定大罪,朕也损失惨重。多亏有你。   隆毓说的真诚,眼神也真诚。他从来不吝啬对束潜的夸赞。束潜办事得力,极为忠诚。束潜不好金银财物,身为暗卫,佩剑也不便携带。隆毓便常常命宫中工匠打造上好的匕首,暗器赠给他。看到束潜对令月全吃味,隆毓到底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等这件事过去,朕放你假,你好好休息一下。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游玩,朕帮你安排,有空来宫里和朕下下棋。隆毓想不出什么赏赐能让束潜开心,便好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束潜。   皇上,微臣为皇上办事不求任何赏赐,皇上不必为微臣操心。臣……日前听闻皇上自罚,不知道膝盖要不要紧天气冷了,皇上要自己保重身体。   束潜想问这话已经很久。隆毓见他眼神关切,一时语塞。   只是跪了几个时辰,朕哪有这样娇弱。谁跟你传这样的闲话,真是该死。   皇上自罚,宫里几人不知。恕臣多嘴了,同是习武之人,相信令将军也不娇弱。皇上保护欲太重对令大人并非福气,还望皇上三思。   束潜说完,恭敬低头,似在等隆毓发火。   朕知道了。默默然一句,没有动怒。   皇上圣明。束潜拱手,还是他那淡淡的口吻。然后行礼告退,退出了十余步,转身退出了密室。   偌大宫廷,关心他是否要紧,又敢这样与他分析厉害的只有束潜一个。隆毓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一些自己不曾想过的问题,如果束潜不是身份特殊,兴许自己能给他他想要的。 第16章 朝堂争辩   赵兆京连夜回宫复命。   “令定西怎么说?”   “令老将军开始是不信自己最为信任的属下会干这种事。但束潜探得的消息确实细节都对的上,袁副将这半个月时常请病假,带兵操练也不在状态,跟令老说话更是言辞闪烁。令定西听了微臣的话,心里是动摇了。至于明天他会不会自己请罪,就要看令月全大人能否劝得动了。”   隆毓一夜未眠。他担心明日萧尚清首先发难。心里一直计算着对策。   漫长的一夜,对于隆毓和宫外的令月全都是如此。   隆毓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群臣朝拜。十岁以后的每一天,都过得不容易。从听不懂的朝政到慢慢自己布局,迫使太后放权,他付出的实在太多。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一天可以放松下来。   皇上,臣有事启奏。   几乎是同时,令定西与丞相司直陆廷安同时出声。   令将军有何事隆毓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平常。   皇上,令定西跪了下来,老臣请罪。   哦令将军这是怎么了?   皇上,臣失职不察,竟不知属下与敌中细作有来往。   一言既出,萧尚清立刻变了脸色。他原准备令陆廷安弹劾令定西,没想到令定西竟先他一步。   令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这个罪可不能乱请。   隆毓看在眼里,故作惊讶,口气更带着微怒。   皇上,老臣该死。属下袁臻老臣一向很是信任。疏忽了他竟然被美色所迷,泄露我方军情,让敌方首领逃脱,留下后患。老臣万死难辞其疚。令定西说此话时,愧疚之意真切,几乎差点就要老泪纵横。几个欣赏令定西的老臣看了也都唏嘘不已,欲为其求情。昨晚儿子告诉他时,他还斥责令月全无端猜忌,后赵兆京说的事分毫不差,他才惊觉。此刻请罪,不仅是为了先发制人,更是内心的确悔愧。   隆毓还没发话。陆司直竟然大笑了起来。隆毓皱眉,面色转怒,陆卿,何故在朝堂如此失仪,你一向稳重,今儿是吃错药了么?   皇上,微臣笑得是,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微臣监管百官,为君分忧,昨日微臣收到人证举告,今日正欲弹劾袁臻通敌之罪,令将军倒是先行一步,让人不得不怀疑令定西是否一早知道,知情不报,纵容下属通敌,知道事情败露,才来朝堂检举下属呢。   刚才几位欲求情的老臣见陆说了这话,互相递眼色,一时都地下头来。   皇上,老臣之前确实不知。袁臻昨夜将实情告知老臣,今日老臣已绑了袁臻前来请罪。   带上来。朕亲自来问。   袁臻由两位下级兵士押着,跪在金殿之上。   “说”,天子一个字,已藏无限威严。   皇上,罪臣万死。袁臻叩头,抬起时眼已经擒泪。接着一五一十将如何遇上一女子,那女子如何待他好,二人如何共处,生出感情一一道来。只因惧内,他不敢娶回家门,让那女子乔装跟在身边,没想到犯下大错。   说完袁臻涕泪横流。   袁将军,你一失足成千古恨,故事动人,却罪不可恕。只是,微臣不明,为何你一直到昨夜才告知令将军?陆冷笑一声,上前质问。   袁臻眼神闪烁,微臣一直悔愧,辗转难眠,实在不想再瞒。   果真如此么?还是袁将军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不得不认罪?如果不是这样,令将军又要替你瞒到什么时候。陆毫不让步。   袁臻听到此话,立刻大声说道,皇上,令将军确实不知,罪臣以性命担保。   “怎么,你的性命现在还能作保?通敌是灭族大罪,你以为你还能保命?”萧尚清看了这一出戏,终于发话了。   隆毓扶了扶额,袁臻是一名猛将,又忠诚于令家,萧尚清一句“灭族”出来,说明他想要的不止是袁臻的命,还要袁家妇孺皆不留。兵士在外征战,家中妻儿是唯一念想,要灭族,那是还想要袁臻的部下心寒。如若袁臻真定下通敌之罪,令定西必然逃不过,最少也是个失察和治军不严。   “皇上,罪臣色胆蒙心,罪不可恕。但令将军的确不知,且终究也是获胜归来,皇上请勿罪责令将军。”袁臻听到灭族二字,也是一抖,但却忍下没有为家人讨饶,只咬定令定西确实不知。   “萧相这话说重了”。   隆毓听到李炎开口,嘴角含笑,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军中各派细作,乃兵家常事,袁将军多年为国征战,军功有多少各位是知道的,身上伤有多少,各位是不知道的。不妨除开他衣衫看看。要说不小心被细作迷惑,这罪确实是有,但毕竟没有酿成大祸,萧相一上来就要灭人族,怕让征战的将士们寒了心。”   此话说的令人动容,跪在地上的袁臻也不禁抬头,眼神是感激的。朝中武将开始有议论之声。   “李大人,你大事化小的本事不错。这放走敌军首领,可大可小,等他朝东山再起,对我朝岂非大患。一己私欲陷国家不利,还不是大罪李大人精通历律,倒要老臣在这班门弄斧了。这样的罪若是轻饶,岂不是叫那敌方看我们笑话,更让他们觉得我朝无人,贼心再起。”萧尚清寸步不让,字字诛心。刚刚武将们的议论声顿时又安静下来。   隆毓有心放袁臻一条生路,眼看他扯到朝中无人上,心里把萧尚清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尚书令司马楠这时出列。“皇上,臣以为李大人言之有理,令老将军和袁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如果重罚,的确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比起如何让敌方笑话,伤了本国军心才更为紧要。何况对方为何派细作到袁将军身旁,袁将军在边关威名远播,相信他们也知道袁将军乃本朝不可多得的帅才,这离间之计,是从来好使。如果真因此重治袁将军,怕是正合了他们心意。”   司马楠这席话说完隆毓虽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叫好。   萧尚清脸色落了下来,很不好看。   御史秦铭看到,于是上前,“皇上,虽说尚书大人说的有理,然治军必须从严,这是兵家首要规矩。如果通敌都能轻判,以后军中怕要出大问题。此次袁臻不重罚,怕不能警醒众位将士,以杜绝这样的事情重演。令将军,您说是吗?”   到底是自己手下得力的人,萧尚清听了秦铭的话,很是赞许。   底下官员争吵地凶,隆毓头很痛,要留袁臻活口眼下看来是极难。这当下,跪着的袁臻开了口,“皇上,臣犯了大错,若要取臣性命,臣毫无怨言。只是,臣自从戎那天起,就立誓此身必要战死沙场,如果皇上还肯留罪臣一条贱命,请降臣为守门士卒,臣愿意驻守大漠关,余生为国守门。”   此话一出,在朝武将动容,李炎,司马楠跪地,为袁臻求饶。   令定西听到此话,也终于难平,开口为昔日爱将求情。   “皇上,袁臻犯下大错,也是老臣不察之过,老臣愿受责罚,请皇上看在他多年战功,饶他一命。”   隆毓显出犹豫的表情。   萧尚清冷哼,“皇上,先帝从来治军甚严,想不到到如今,这通敌的大罪也可以活命了。”   此话一出,一半官员噤声。搬了先帝出来,这是要袁臻非死不可。   隆毓坐于高高的龙椅上,瞥向萧尚清,缓缓道,萧相此话不错,我朝历来治军从严。只不过如今朝中乏将,朕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大漠关苦寒,袁臻愿意余生驻守,做一个守门兵,为国守关,不再还朝,朕觉得其心可嘉,虽然死罪不可免,但缓一缓让他为国守边三年再执行,其家属全部流放,不知道萧相意见如何   萧尚清似乎没想到皇帝要保他的心这样坚定,面色不太好看,终究没再说话。   袁臻降为守门兵,即日前往大漠关。令定西失察,罚俸一年,降两级。此事最终结果落定。   隆毓下了朝,全禄躬身去扶,发现隆毓手心里竟全是汗。如此紧张一个臣子,全禄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要袁臻轻判,为的是令定西轻判。要令定西没事,为的是谁,他很清楚。 第17章 身随心动   令月全求见。全禄通传时眼见隆毓勾出了一个笑,天子眉眼含笑,此画面是极美。   殿内两人,同样高大,身形俊美。   月全谢皇上费力安排,替袁叔叔和父亲叩谢陛下隆恩。行的是君臣大礼,除了初次见面,这是第二次。   “朕也不想失一大将”,不全为你。隆毓这样说着,口气淡淡的,却也是承认自己绸缪的原因一半是为他。   令月全不出声,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隆毓跟前,一个吻盖上了他的唇。   “你。。。”隆毓眼睫跳动,“ 朕不需要你感恩”。   “微臣不是感恩”。令月全说着,更深的吻了下去。   令月全第一次主动示好,虽然是在此情况之下,但隆毓还是有三分高兴。唇齿相抵,吸吮,交缠。圣上喜欢我什么,隆毓正欲把对方转过去压在身下,突然听到耳边的声音。   隆毓一时不知怎么作答,看着眼前这张脸,诚实地说,一见钟情,需要理由吗?说完,嘴巴微张,舌尖在锁骨上方打转,然后到了胸前,吻胸前红缨。   “你自己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莫非自己不知”   身下的人呼吸开始不匀,倘若没有如此长相,君上又喜欢我什么?   牙尖轻咬,身下的人低吟一声。隆毓浅笑,“怎么,怕色衰而爱驰”   “怕我动了心,而你是一时兴起。”   隆毓听着这话,心头一紧。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并不知道。宠爱过的女人是有,但从未为一人费过心。有过几个男宠,更是玩过后就丢,奢谈宠爱。   这个问题并非他一人难以回答,问出口的那位也在思考。动心,他有过,对伍莞莞,某个清晨看到她的雪白肌肤忍不住一吻,或者鱼水之欢后她贴上他的背,念着些情诗,那些瞬间。然而并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许诺,哪怕知道她很想要。   两位风流纨绔,各自较劲。   隆毓一手摩挲令月全的□□,一手往后探。正在□□上头之时,他半调戏半认真,“卫林军都尉的位置给你了,怕我负你,可以拿刀来砍我。”   即使被抚触地上身软瘫,听到这句话也是怔了一怔,“别这样戏弄我”。   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身下手指刺探的痛感逼地抿住了嘴。   隆毓一把抱起令月全腰,走向龙床。   药,是早就备下的,从第一次见,就让御医备了极好的药膏。方太医也是妙人,这药一味润滑,一味催情,一味疗伤,就为了眼前这场欢愉而调配。   沾着药膏,一点点往里送,令月全只觉身体热辣,前面挺立,后面却松软开来。喘息声渐大,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于是伸手去解那明晃晃的龙袍。隆毓欺身上来,微凉的胸贴着他滚烫的身体,接着是不再客气的一计贯穿。   啊,一声低吟,是快大过痛的滋味,是未说出口的满足和还要的意味。   这才是朕想过的第一次啊。隆毓捻了缕令月全汗淋淋垂下的发丝,吻上他的肩,力度开始大了起来。令月全胸口起伏,已经全然忘记对方身份,将对方一只手放在□□□□,臀部曲线随着欲望的节奏上下浮动。   啊,再快点,啊,是这里。令月全声声呢喃,隆毓便随着他的要求侍弄。令月全身体越发绷直,两臀紧夹,喉口发出一声低吼,喷薄而出。隆毓抱住他弓起的上身,一计力挺,也顷刻发泄出来。   “月全”,二人腻歪了一阵,隆毓出声。   “你还真是不会伺候人,朕可是被你指挥地很忙活。”   令月全蹙了下眉,回忆刚刚自己做了些什么。这个表情落在隆毓眼里,是美不胜收。   隆毓用舌尖点了下他唇。“你说你爹怎么不用你做前锋?”   “嗯?”令月全好奇这句没来由的话。   “用你为前锋,迷倒一片敌军,好给朕省不少兵力。”   令月全哑然,论调情,你隆毓也是一流的。   “皇上,萧尚清大概已经知道您的心思了。”   二人一番厮磨后开始说正事。   隆毓冷哼,“不过才杀了他两个人,他就按不住了。”   “皇上怕不怕他反。”   “他还没这个能耐。”   权臣谋反,必要和武将勾结,以得兵权。   “伏敏死了,他失掉卫林军。太后和淮阳王的兵没那么容易给他,除非他拥戴老太婆那个废材儿子,不到万不得已,萧尚清决计不肯。说到此,隆毓露出个谄笑,至于你令家,朕还不至于不放心。”   令月全听到此,眼睫垂了下去,小声问,皇上,当初留臣在宫里,可有牵制令家的意思。   隆毓没有回答,伸出手臂将他又拢了拢近身。   沉默就是肯定,就是不愿意对他说谎。令月全心下了然,天子天子,纵使是真用了情,也绝不纯粹。握生死大权,爱这样的人要有多大风险。然而自己,却不知道何时动了这该死的心。 第18章 军营施威   令月全身为卫林军都尉,带的是从前伏敏的人,不服管的,阳奉阴违的不在少数。令月全吃喝住皆与兵士一起,希望获得些许信任,倒甚少入宫了。惹得隆毓抱怨自己情急之下的决策真是大错特错。   已有约莫个把月没见到令月全,隆毓这个少年起就倜傥的风流帝王倒是第一次尝到思念滋味。   “全禄,朕要去巡视卫林军驻地。”   “小人去准备銮驾。”   “不必,给朕备马。”   一柱□□夫,隆毓带着赵兆京奔马出了宫门,一路飞驰,到了城外卫林军驻地。   \"令都尉严命军中不可饮酒,你这是自己寻死么"隆毓刚欲踏入军帐,便听到一士卒的声音。于是停住了脚。   "从前伏大人在时,也常带弟兄们饮酒,喝点酒他令月全也要管。"   隆毓变了脸色。赵兆京心里咯噔一下,这军士怕是要大霉。他于心不忍,打岔道,皇上,这是普通军士帐营,令大人怕是不在这。隆毓狠剜了他一眼,眼神厉害到赵兆京不敢再多说一言。   营中那二人继续对话,“上头突然派下来的这号人物是什么来头。”   “令月全,令将军的小儿。但没怎么上过战场。”   接下来的话就说的极为小声了。   “听闻皇上极为宠他。”   “这也难怪,他那长相,比女子还更招人。接下来便是二人一阵笑声。”   隆毓的脸越来越青。“兆京,把这二人给朕绑了。”   赵兆京入了帐去,隆毓在外听得几声骨头噼里啪啦的碰撞声,讨饶声,动静不小。也没进去看,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令月全便闻声来了。隆毓看他黑瘦了,又平添几分恼怒。   皇上,臣不知。。。   话没说完,隆毓堂而皇之牵了他手入了帐。   地上跪着两人,手脚已经被赵兆京缚起,好像乌龟一样趴跪在地。   “令都尉,这二人是你军中何职务。”   令月全细看,回了隆毓,“只是普通卫兵。”   隆毓勃然大怒,“普通卫兵都敢违抗军命,还敢在背后说你的闲话,你这都尉怎么当的,是不是要朕帮你治治。”   一个朕字出口,地上两人立刻傻了眼,开始簌簌发抖。胆小的那个已经眼眶含泪。   令月全尚不知发生何事,已经看到赵兆京在给他打眼色。   皇上,臣治军不严,请皇上饶他们一条命,臣必定严加管束。令月全想给这两个人讨饶。   地上两人知道方才说了什么,连开口求饶都不敢,不断把头叩在地上。   “掌嘴一百,再打军棍一百,打死打不死都给朕扔到外面去喂狗。”隆毓开口,口气是极度凌厉,不容求情。   两人这时才开始哭嚎,不断哀求饶命。隆毓只当听不见,拉着令月全出了营帐。   “皇上”。令月全这声叫的有点小心翼翼。   “治下要恩威并施。威朕替你施了,好人留给你做”。   隆毓一个笑,手指便开始往令月全身上不安分地爬。   令月全看着他那不正经的表情,有点不可置信,\"刚刚那通火,你装的?"   “来接管伏敏手下的人,这些闲言碎语朕难道会不知道么。不罚地狠点,你怎么服众”隆毓一个浅笑,盯着令月全看。“不过朕气你瘦了,也不算全是假的\"。   “皇上发起怒来着实吓人”。令月全喃喃自语。   隆毓看着令月全的样子,想到第一次强要他,内疚感又生,"有没有想吃的?跟朕回宫去好好补补\",语气极尽温柔。   帐内哭嚎声不断,夹着板子落下的声音,最后渐渐小声,变成喉口的呜咽。令月全听着,咬了下嘴唇。   “皇上,臣差事当的不好,要思过去了。下次皇上再来,臣要给陛下看到一个有令必从的卫林军。”令月全不管隆毓的调戏,一板一眼认真说。那两个军士他虽不至于心软,但到底心下不舒服。   “真的不回吗?朕想你了”。隆毓近身,唇到了令月全耳边。   光天化日军营之中,眼见隆毓就快要亲上来,令月全背过身去。   隆毓轻叹了口气。   \"月全,你从小饱受家人宠爱,爹疼娘爱,一路快活地长大,心性自然是单纯许多。但你既然有了军职,明枪暗箭是不可挡。心软是断断不行"这话说来,令月全竟然听出了当今天子的一丝心酸。   “我知道了”。令月全回转过身,一个轻吻落在隆毓耳边。   有了这个吻,隆毓心情大好,刚才那通火也不算白发,看着眼前的令月全,想动他却还是努力克制了下。“朕的安全都在你手,好好带兵。”这句是命令,也是私人嘱托,令月全还是跪下,郑重一句,“臣遵旨。”   隆毓跨上马,赵兆京紧跟了上来。   “令大人将门出身,只是还需历练。”   赵兆京见皇帝一路沉默,终于还是开口了。   以他的资历,还当不起这个都尉,是不是   以令大人武艺,确是绰绰有余,只是论军心带人,他是略有欠缺。   兆京,你这是马屁话。   赵兆京嘿嘿一笑,微臣不敢。微臣奉命和令大人习武,知道他的武功底子确实不差。令大人不是长子,乃是自小被宠惯了的,心性自然简单些。皇上耐心点教也就是了。   朕一片私心,让他做不成逍遥公子了。隆毓叹道。   皇上,看令月全结交的朋友便知道,他也是不甘于只做个浪荡公子的人。   这句安慰很是到位,隆毓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两位公子倒是差事当的如何   赵兆京似乎一早准备好的,立刻就回到。尚书令大人的公子治京城漕运,管的很好。臣听闻司马大人上任以来,不仅民粮运输各项杂费降了四成,他又将官,民,军三方粮草每月运达的数目详细记录在案,又按着人数比例算了人均的用量数目。   是个会办事的。隆毓点头。   卢大人的公子跟着李炎大人,目前还未有什么大动作,但李炎大人教的很上心。   李炎和你一样,甚得朕心。隆毓一个笑,送给赵兆京。一个和当年在太子府里一样毫无机心的笑,赵兆京视之为是最大的赞赏。主子做了皇帝后,能看到这样笑容的机会越来越少。   “明日叫司马安平来见朕。”   司马安平见皇帝的次数不多,几次都是皇帝设宴,他跟着父亲远远瞧过。第一次近距离觐见,就暗暗觉得隆毓生母得圣宠不是毫无来由,隆毓那一张七分似他母亲的脸,已经能看出当年那张艳绝后宫面容不是虚言。令月全那小子也不亏嘛,他心中想着,脸上克制着任何不恰当的表情,恭恭敬敬跪着。   全禄,赐座。   “差事办的不错。”   司马安平刚落座,便听得皇帝赞赏,欲起身行礼。   不必。你坐着听。朕有事要你办。   是。司马安平直了直上身 ,拿出十二分精神。这份是淮阳王属地一年粮食报备。   这份是其人口户牒。其属地大约百来名大小官员。   司马安平接过全禄递来的奏表。   朕听闻你将官,民,军三属粮都做了详细统计。按着京城的比例,你给朕算算,淮阳王养了多少兵。   这一问,司马安平愣了一愣。当今天子,竟然能注意上这个,不得不说也是心细如发。   细看奏表,他迟疑片刻,应该够供养一万官兵。   你没算错隆毓拧下眉问。   这。。。军队屯粮也是合理的。   如今天下太平,他屯屁个粮。   皇帝在眼前骂了个脏字,司马安平感到自己在滴汗。   淮阳王属地军队编制5000,如今给他算出个一倍人数来。这中间有何猫腻已经不言而明。   司马安平感到背后汗渍渍的,却不知说什么。   “朕要感谢你。没有你下这个精心细算的功夫,朕还不知他们已经如此蠢蠢欲动。”隆毓看着司马安平的窘态,开口道。   淮阳王属地可是个好地方,气候温宜,资源丰厚,百姓富足,毕竟是太后之子,父皇待他并不薄。他若是安分,朕当然让他平顺一生。要是有不臣之心,朕可不跟他论兄弟之谊。   隆毓恨太后,这是自然的,害他生母,令他登上帝位后孤苦难当。对这个残疾的兄弟,他谈不上恨,却也没多少爱。忍了这么些年,他早就忍够了。   司马安平出了宫。虽然皇帝对他很是赞许,但这一场觐见仍让他坐立不安。淮阳王屯兵,朝内有权臣萧尚清,若真是里应外合要反,天下又将动乱。 第19章 皇后有孕   皇帝最宠的人出了宫,后宫里就开始不太平起来。闵贵人升了位分,眼红的人多,事儿就开始来了。隆毓最烦这些,于是雨露均沾,一下提了数位美人,贵人。萧肃仪虽说不敢再在皇帝身上动什么心思,但仗着太后撑腰,后宫里被赐下去的汤药倒是不少。   隆毓并非不知,在他枕边莺莺然哭诉的何止一个。萧肃仪想要一个嫡长子,他偏不给,乃是自己不愿被胁迫的心性。然而确认了淮阳王屯兵后,他的心意开始有了转变。   给萧家一个旁的希望总比萧尚清勾结淮阳王好的多。   帝后情深的戏码在一场旷日持久的博弈后又开始上演。   隆毓这次玩真的。萧肃仪不久就有了孕。   皇后首次有孕,胎相稳固,隆毓下旨大赦。   皇后有孕后,闵妃,乾贵人,王美人,数个后宫妃嫔相继被查出喜脉。萧肃仪为保龙胎安稳,不常出来走动,后宫里竟少有的一片祥和。   令月全数月没有进宫。隆毓忍了三个月没有宣见他后,终于百爪挠心起来。   寒冬腊月,天子说要狩猎。要卫林军随行护驾。   京郊皇家围场已经就白雪皑皑,这时哪有什么猎可打。然而皇帝陛下执着,令月全得了这道旨意,哭笑不得。   没办法,先遣了几十卫兵到围场扫雪,支起帐营,等待皇帝御驾。而后带了先锋队入宫,准备随行护驾。   刚刚跨入宫门,全禄已经在等候。令月全一一交代了任务,便自己跟着全禄,一路到了思远居门口。   皇上在里面,小人就不进去了。全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令月全踏入思远居院门,这里的冬日之景依然很动容,一树梅花清冷孤寒绽放,配上雪景甚美。   正殿的殿门敞着,明显在等他到来。令月全抖落了肩上几片雪花,踏了进去。   迎上来的是隆毓的眼神。   “你怎么这么久不来 ”声音低沉,分不清这个问题是责问还是委屈。   令月全亲叹了声,“皇上数个宠妃有孕,微臣料皇上繁忙,不敢打扰。还未恭贺皇上,是该请罪。”说着便要跪下去。   “你……这是故意气我?”   隆毓看着令月全跪着眼前,想去拉的手停在半空。   "微臣不敢。\"令月全低头。   轻飘的四个字,却好像锤在隆毓心头。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宠的人,现在的脸色比外面的厚雪更冷淡。   “朕是不得不……你该懂的。”   "是,微臣明白。\"依然是毫无温度的回答。   隆毓只觉得心头一团乱火要喷出,看着跪着的人肩头沾湿的雪渍,又不禁想到地上清冷。   “起来!” 隆毓收回了伸出的手,命令一般的口吻。   令月全听命起身。   朝思暮想的人立在眼前,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该怎么告诉他,皇后怀孕是他为防淮阳王拉拢萧家的缓兵之计,又该怎么解释多个妃嫔有孕是为了制衡皇后自己贵为天子,身体也未必全由得自己做主,这一切,到底怎么开口。   半晌,只有一句。“围场备的怎么样了。”   微臣准备就绪。皇上可随时离宫。   隆毓喉口好像被堵住。   行,那就令大人随行护卫,出发吧。 第20章 围场争狐   赵兆京带着一路人马开道,令月全与卫林军数十人在旁护卫,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   京郊围场比皇宫更冷几分。搭好的营帐内生起炭炉给皇帝取暖。隆毓撩起车帘,看了看一旁骑马相随的令月全,鼻尖和脸颊均已被冻地泛起了红色。   “跟朕入账。”   显然只对他一个人说的话。   令月全翻身下马,弯腰抬起手臂,扶了隆毓下车。   大雪覆盖,一片静谧。明黄色帐帘的营帐外,重兵把守。   “朕听闻,卫林军苦训了三个月,每日操练□□个时辰,你和军士同吃同住,军中没人敢抱怨,令将军声名已立,朕很欣慰。”   令月全嘴唇微动,想起自己咬牙下来的几个月,皇帝却在宫里恣意纵情,心中又是起伏。于是淡淡回到,微臣谢皇上夸赞。   隆毓不是不知道他那一低头是在想什么。终于也是忍不住,拉了他到怀中,在耳边道,“朕心里想的人只有你。”怀里的人不动,他又加了句,“相信我。”   哄人的情话当不得真,令月全纵使是这样想,可感到隆毓抱他抱的很紧,心里终于也是软下来几分。可嘴上道,“皇上,我的婚事可是没人敢应,看来微臣以后是无人送终了。”   “你说什么?”隆毓一怔,他派人查白恒,阻断了令月全的婚事,只想令月全留在身边。听到令月全说出来这样的话,心头好像被石头堵住。   令月全看隆毓神色,怕他发怒殃及他人,赶快缓和气氛,道,“微臣说笑的,皇上不要当真。”   隆毓定了心神,认真地看着令月全,“朕会为你考虑周全,你别担心。”几乎是令月全听过最温柔的语气。   这一句倒是比之前那句更动人的情话。令月全低头,默然。   账外,一切准备就绪。弓箭,马匹,刀枪,只欠……猎物。   隆毓出了帐,令月全跟在身后。   “赵兆京,令月全。”隆毓令下,御前侍卫总管,卫林军都尉二人跪地听命。   “朕今天要看看二位练的兵,谁更厉害。”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原来皇上不是在胡闹。   “朕带了只雪狐来,你们各自派人争夺。真刀真枪都可以上阵,只要不伤及性命。得猎物者,重赏。输的,罚。”   随行宫人抬出了一只笼子,里面是一只极为漂亮的蓝眼雪狐。笼子打开,那狐狸便窜了出去,转瞬消失在视线。   三个月的苦练,朕为你准备了一场测试。   二人齐集各自部下,清点兵器,布阵,训话。一场皇帝布下的较量,二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隆毓挥手,一场比试正式开始。二人骑马率部冲进林中。   隆毓在高台坐下,接过全禄递来的“千里眼”,看着令月全着戎装的背影走远。   赵兆京和令月全沿着脚印、。一路策马,寻那雪狐踪影。雪开始下地大了,没多久,脚印就被新雪完全覆盖。   赵兆京向令月全微微点头,令将军,皇上圣命,不得丝毫让步,得罪了。   令月全听着这话,骨子里的傲气腾起,赵大人,我也不会让步的,得罪。说罢双腿用力夹起马肚,跃出数米。   赵兆京觉得这位贵公子颇为可爱。不由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雪飘的大了,眼前一片茫然。赵兆京提醒令月全必要时要朝他处看,避免眼睛受伤,令月全领情地点了点头。   属下在西侧发现雪狐踪迹,赵兆京回头,给个肯定的眼神,边调头策马跟着部下一路飞驰。令月全吹哨,数位卫林军军士紧身跟了上去。   马蹄踏上厚雪,溅出颇高的冰花,很是壮观。两队人马行到一片白桦林前,林中星星点点,正是白狐足迹。   赵兆京看着两方人马杀气腾腾,道,令将军,皇上说了勿伤人,不如兵士们将枪头折下,以棍对阵可好。   好。令月全十分爽快。   二人应下,两边军士利落执行。   弓箭的箭头也需折下。令将军不如你我二人各自只留一只箭以射狐,其余箭头全部折下,如何。   游戏变的好玩了。   但赵兆京这个挑衅令月全略有犹豫。他的箭法虽不至于百步穿杨,但到底是从小练到大。然而对方是赵兆京,军中知名神箭手。   赵兆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令月全不服输的劲头又来了,好。说罢便拿出背后九只箭,全部折断。   令将军大气。赵兆京一边夸赞,同时折下九只箭头。   为占先机,后方兵士已有动作,都欲将对方人马挡在这片林前。马鸣声,棍棒相触,折断之声开始在上空回旋。   赵兆京,令月全二人下马入林,然后放慢脚步,安静下来,等那只白狐出现。   二人沉下呼吸,一步步往前探。许久,都未看到任何动静。天寒地冻,二人为怕惊走白狐,动作很小,如此下去还没抓到狐狸,怕自己要冻伤了。   这么冷的天,你说白狐要去哪里觅食令月全先开了口。   听闻野兔喜在有杨槐幼林的滩边打洞。赵兆京未开口,令月全又说到,希望通过比较熟悉围场的赵兆京的口,探到哪里有野兔。   赵兆京看了令月全一眼,终于开口,你要守株待狐   令月全笑笑,照我们这样找下去,狐狸没找到,自己倒冻死了。   赵兆京心道也是,于是扬手吹了两声哨,不一刻,两匹骏马飞驰到近身。令月全拍手,大人的马,本事很好。   既是你出的注意,那不能把你拉下,咱们走吧。赵兆京翻身上马,令月全也不客气,上了令一匹跟着。   二人驾马到了一处幼林前,前方湖滩已经结冰。   那白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必定会找来。令月全很是自信。   你怎么知道   令月全一个可疑的笑,赵兆京立刻明白。   圣上可够偏心的。赵兆京嘟囔。   也就是出发前在我耳边提了一下。令月全打马虎眼,眼睛飘向其他地方。   二人正说着,眼前突一道白影划过。   几乎是同时,两人立刻夹了马肚追去。   白狐很是敏捷,但毕竟是饿了,跑起来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湖滩冰面上。   湖滩不深,怕冰面不厚,二人便都下了马。绕着湖滩踱步,为仅有的一支箭头找一个好的角度。   看到令月全欲从后背箭篓取箭,赵兆京有点着急,想叫他等一等。然而看令月全已经搭上了弓。赵兆京也立刻取箭,找了个角度射出。   几乎同时,令月全放回了箭,飞身朝那只白狐扑去。赵兆京大惊,他的箭极准,令月全这架势是要用身挡他的箭头,这可不得了!不及细想,他飞速抽出折了箭头的一只箭杆,边拉弓边疾速向右侧跑,以斜角射出,欲将先前那只箭打掉。   令月全扑向白狐的一瞬,那支箭杆终于赶到,横着打掉先前那只,箭头一个弧度,和令月全的额擦了一下,带了几滴血珠,落在冰面。白狐受惊,飞腾入了幼林。   赵兆京赶了上来,朝着令月全大喊,你疯了!   令月全手指按了按额上伤痕,嘴角勾起,指着冰面,赵大人,唯一一只箭,折了。   赵兆京气急,大吼,“你至于拿命博吗?你要害死我”   令月全看他整个脸白刹,倒也楞了一下。   “赵大人,即使我算准你会将这只箭打掉,也必留后手,怎么会真拿命博?”   赵兆京定睛,令月全手中一把短刀闪着寒光,即使他不发第二只箭,这把短刀也足可以削断箭头。   居然使诈。   赵兆京对令月全有了新的认知。   唉,赵兆京叹了口气。“你那额上的伤。。。”   令月全知道他担心什么。“这是我自己弄伤的,和你无关。”   说完嘿嘿一笑。“赵大人可是没箭了,要和我争,只能空手打狐了。”   白雪映衬之下,即便是额头带着伤,令月全也尤其好看。赵兆京看的有点呆,差点就忘了之前气他气的要死的心情。   “令将军,你的兵书没白读。我被你诓了。”赵兆京讷讷笑了笑。   “技不如人,只好使诈,大人莫怪。”令月全说这话还是很诚实。   这一场惊险的扑狐,湖面开始不吃重有了裂痕。   小心!   二人齐发声提醒对方。   相视一笑,便都趴了下来,向湖边慢慢挪动。   安全到了湖岸。已经全身半湿。   “令将军,我还没说让你。”赵兆京扬起手,拍了身上落下的一层雪。   “好,小弟正想看大人的本事”。一场短兵相接,令月全称呼倒是亲近不少。   雪渐渐停住,白狐窜入幼林后许久没有踪影。二人等地有点心急。   “为了诈我一支箭,我们可要干耗好久了。”赵兆京揶揄令月全。   “我知道赵大人箭法如神,若让你轻易赢了,卫林军要受罚,我这三个月同吃同住得来的军心可不是白白浪费了。不论如何也要耗得久一点。”令月全灿然一笑,赵兆京看他极为认真的样子,原本戏谑的心倒是多了一分敬意。   二人从正午等到日头渐西,天气寒冷,衣服湿凉,加上一上午未食东西,二人都有些沮丧,却是谁也不肯先离开。   正是饥寒交迫,幼林里一声噗通,正是一野兔窜了出来。二人大喜,屏住呼吸等着白狐出现。野兔跑地极快,二人翻上马远远跟着。   终于天可怜见,跟了一会,果然边便见到白狐一个腾跃,从林中跃起,朝野兔飞奔。令月全策马,搭上了弓。赵兆京跟着,一起加速追上白狐。   白狐快要扑上野兔的颈,正是机不可失的时候。令月全拉满,咻一声急箭离弓,飞了出去。赵兆京从身后拿出一只箭杆,稍等片刻也发了出去。   白狐正欲躬身跳起去咬野兔咽喉,令月全的箭便到了,果真正中白狐喉口,而后一只箭杆直直灌入,将他射出的箭前端弹出了白狐体内,只留后半截。白狐应声倒地,喉口的箭前端是令月全射出,后端是赵兆京的箭杆。   令月全被这眼前一幕惊住,回头看赵兆京。赵兆京果真嘴角上扬,露出得意之色。两人的箭只有箭头上刻着不同标识,箭杆全是一样。这一前一后两支断箭,拿到皇帝面前,也很难说清前头那只是谁的。   令月全愣了一会,拍手道,大人确实好本事,在下佩服,不过这白狐是我射死的,大人输了。   赵兆京不置可否,令将军,你的箭到时它可还没咽气。我再发半分力,你那只箭就会全部弹出。言下之意还是给了令月全情面。   得了,你若是让箭全数弹出该怎么和陛下解释,一只空箭杆是如何射穿白狐喉口的。你这是逼不得已。令月全笑道。   赵兆京被说中心思,伸出手和令月全一握。“白狐归你了。”   “在下据实以报。输赢圣上定夺”。令月全拖起白狐,放在了马背上。   夕阳之下,疲惫的二人迎着金色的阳光骑马而归。二人部下的争夺也已经结束,各自钳制住了对方一半人马,胜负不分。卫林军数人远远看到令月全驮着白狐,便兴奋地喊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隆毓已从看台上下来,在营中听到外面的声音,边好奇出了营帐来看。远远望见令月全的马上挂着那只白狐,嘴角勾出了笑意。   二人骑到了隆毓帐前,下了马。隆毓示意免了礼数,二人便站在隆毓面前,准备回禀今日猎狐详情。尚未开口,隆毓看清令月全额头一条不小的伤痕,眉头蹙起。   “谁伤的! 朕说了不准伤人,当耳旁风么”隆毓这一声责问颇为凌厉,赵兆京的心紧了一下,立刻低了头。   “是臣使诈,不关赵大人事。”隆毓话音刚落,令月全果断回答。   “哦”   隆毓眯眼,饶有兴致看着他。   “这……说来有点丢人,能不能进去说。”令月全面露难色,指指营帐小声道。   隆毓点点头。令,赵二人跟着进了帐。   听完一番详述,隆毓笑道,想不到你令月全这么好胜。   “这狐体内两只箭,半支是臣的,半只是赵大人的,到底也不全算我赢。这赏罚不如免了吧。”   隆毓心道,“本来就没想罚,不过是为了振作士气。但赏是一定要的,为了你令将军。”   隆毓定了结论,二人一同猎得白狐,令月全略胜一筹,卫林军随行数十人各赏金十两其余人没人赏银十两。令月全身边近部大振,叩谢隆恩。   隆毓将白狐皮赏了赵兆京,御前一众侍卫得了皇帝赐的美酒一壶,良弓一把,算是薄赏。但得了隆毓近半个多月的好心情,对御前当差的他们来说也是件大好事。   隆毓心头盘算的,卫林军三千人士气鼓足,令月全军中暂时是立起了威望,算是达到了效果。   令月全额上的伤口不算深,但从左眉角延伸到右边发角,看着还是颇为触目。自从狩猎归来,隆毓三天两头就着人去送药。令月全心里倒是不痛快起来,皇帝你是有多在乎我的脸啊。   那日箭头离他只差分毫,若说完全不能避开,怕是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这受伤里多少带着点故意的成分,是不是跟隆毓赌气,难说,真的很难说。 第21章 一路风光   李炎盯着皇帝的密旨已经看了许久。上面只有四个字。   乾州太守。   乾州乃产银之地,又扼住淮阳通往京城的要塞。乾州太守萧士明乃萧尚清宗亲。   李炎知道乾州是个重要的地方,也是隆毓必夺之地,然萧士明确是个地道好官,又跟他有旧时同拜一个老师门下的交情,要下手除他让李炎委实难办。萧士明为官清廉,口碑很好,当地富足民风纯良。   李炎翻了乾州本地自建章元年的案卷,萧士明桩桩件件都断的很好,他寻不出破绽来。萧尚清安了这么个人在这里,要找借口革职是相当困难,用心也可见一般。无奈,只好上密禀皇上,微臣无能,萧大人是个挑不出骨头的人物。   隆毓看着这道折子,倒生了想会会这个萧大人的念头。   朕闻乾州之地富庶安泰,百姓安居,十分欣慰,欲亲至考察,嘉奖当地官员,以令其余地方官员学习效仿。   一道旨意,令月全,赵兆京二人随行。   皇上亲至,地方官如临大敌,整个乾州城打扫一新,连那路边的早餐铺子都换了新桌椅。萧士明见手底下的人日夜忙活,也不吭声,每日照旧例行事务,对那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功夫置之不理。   赵兆京一路骑马开路,令月全被命坐在车内随行。自从猎狐后,令月全和赵兆京亲厚不少,本想和他一齐开路,顺便聊聊治军之策。奈何皇帝陛下一早给他安排好了位置,那就是坐在他旁边,不得离开半步。   隆毓有点恼,銮驾出了宫已经半个时辰,他一会把头架在令月全肩上,一会伸出手指去抚他额上那条淡淡伤痕,对方却是一丝反应也无,端端正正地坐着。   你不会还在气吧。隆毓忍不住开口。   皇上,这是宫外,臣必须时刻警惕保护皇上安全。   隆毓心道,前面有赵兆京,后面束潜带人跟着呢,两个人都比你强。脸上倒是绽出一个苦笑,月全,我们。。。很久。。。没有。。。额。。。那个。。。   令月全脸颊热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如今和隆毓二人一起时,他说话也是随意惯了。   皇上的銮驾很奢华,八匹马拉着的巨大车棚里面一张半塌足够一场欢愉。马车声隆隆,也足够盖住颠鸾倒凤之声。   隆毓从手腕摘下一串金黄色蜜蜡珠子,嘴唇凑到令月全耳边,这是方太医配的,上好的蜜蜡,戴在身上有缓解风湿骨痛之效。朕知道你前些日子练兵,常在雪地里爬滚,这串珠子送给你。   不过嘛,隆毓露出一个坏笑,这蜜蜡之上现在有一层薄膜,有别的用处。   说着,舌尖便开始在令月全耳垂上打转。令月全通身一颤,闭上了眼。温柔又有力道的吻,从耳边,到锁骨。   隆毓一手解开令月全衣领,一手往里探。因为苦训而日渐壮大的胸肌,线条分明,坚实紧致的腹部……然后手被硬质铠衣挡住,探不下去了。   “自己脱了!”隆毓摸索了半天,有点气急败坏。   令月全没吭声,自己开始规规矩矩地脱下外面铠甲背心,露出内衫,一颗颗从上至下解开扣子。   上身一览无遗,难得隆毓还能腾出手来把马车内的碳炉加了些银碳。   大概还是怕他冷到,隆毓扯下身上狐皮大氅,盖在了榻上,欺身过去,上身贴着他,两手压着令月全的双手,十指相交。舌头起开双唇,伸进了温热的口腔,两舌相抵,交缠。   “朕……很想你。”隆毓起身,把头往下探,舌尖从令月全喉口、胸前,肚脐,一路点到倒三角处。而后手掌抚着令月全腰身,手指划着他的腰线,一边打圈一边喃喃道。   令月全被挑弄地前面已经昂起,后腰绷直。   隆毓拿起刚刚那一串珠子,摸到了令月全后门。   “这上面一层薄膜,用你的体温融了,就是上好的润滑膏。”   说完推进一颗。   令月全低吟。双手攀上隆毓的颈,睁开双眼,额头抵住隆毓前胸。一滴汗滴在隆毓胸前,滚了下来。   隆毓手指在那里打绕,等令月全呼吸稍稳,又推入一颗。   令月全前倾,牙齿咬在隆毓肩上,留下一道牙印。   隆毓手掌使力,扶住了他的腰。推入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令月全身上发烫,死死抱住隆毓,下巴抵着隆毓肩头,喘着粗气。   薄膜溶解,蜜蜡上开始沁出水珠,令月全只觉得后头开始升腾出欲望,臀肌便不由自主绷紧了起来。   隆毓见令月全的样子,一边送了一个深吻一边将蜜蜡抽出。令月全“啊”了一声,隆毓便将自己送入。   一记深挺,唤起身体的记忆。令月全终于开了口,“我也想你。”   二人交织在一起,龙诞香弥漫整个车棚。马车走上颠簸的山路,二人跟着车棚的波动上下起伏,一段山路走尽,空气里已经是□□和汗液交织的气味。   隆毓技巧纯熟,又极尽温柔,令月全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皇上,后宫中人想必很是爱慕陛下。”令月全一句没头没脑的低语。   隆毓看了看他的样子,觉得可爱,于是嘴角勾起,低头给了一个吻,“朕不是对谁都有这般耐心的。这个醋吃的多余了。”   令月全尴尬一笑。他想一想也能明白,后宫中人想必极尽手段讨好,他这样要皇帝伺候的可不就是只此一人。   隆毓扯了狐皮给他披上,玩笑道,“跟在朕身边,那盔甲先别穿了,朕搞不明白。”令月全脸上一红,应了声,是。隆毓手指在他额间伤痕上抚了数下,伸出手臂示意他靠下。“休息下吧,你最近辛苦了。”   令月全于是靠下。二人痴缠,路途也开始显得短暂。 第22章 乾州太守   悠悠几日,很快便到了乾州境内。萧士明领地方官员在城门口迎接。隆毓心情很好,挥了挥手,一地的官员起了身。   “萧太守,当年朕尚未亲政,萧相荐了你做乾州太守,上任紧急,朕也没有亲自任命,这还是第一次见你。”   萧士明听得这话中玄机,跪下拱手道,“微臣终是有幸慕得天颜,不胜惶恐。”   隆毓绕过萧士明,走到城门下,看着乾州两个字,若有所思了一会。“乾州,乾州。”   萧士明,你是否真的无懈可击?   “起来吧”。隆毓踱了一圈,终于让跪在百官前的萧士明起了身。   萧士明也不尴尬,恭谨说道,“皇上,微臣府邸简寒,倒是有几个本地大商贾自愿让了宅子出来,臣已经命人收拾出一处给皇上暂住,一应用品都是乾州本地最好的。”说完等着皇帝的意思。   隆毓笑了一声,“不用了,朕就住你府上。”   萧士明这时倒略微吃惊,听闻当今圣上极好奢华,寝宫富丽,而他官邸一向清简,于是便命了人给皇上四处找宅子住,没想到皇上还非要住他的太守府。只好硬着头皮道,“是,那微臣立即着人布置。”   隆毓上了马车,銮驾一行便跟着出城的迎接队伍进了城。隆毓掀开帘子看乾州城内,虽然周边百姓避让,但楼宇林立,大小商铺,酒馆小肆,赌坊青楼栉比,繁华景象倒是不输京城,的确是个富庶之地。   “皇上对萧士明似乎有点意见呢?”令月全在车内出了声。   隆毓闻声回头,“朝堂的事儿你别牵涉太多。”   令月全低头,“只是曾听卢远山讲过,听他说来倒是一个人物。”   隆毓闻之眉心微动,“卢远山跟他有交情?”   “虽无交情,卢远山倒是视其为偶像。听闻萧士明办案快狠准。一方父母官,很得民心。今日一见,确实相貌堂堂,是个标致人物。”   “相貌堂堂?朕怎么觉得他那长相透着奸?”隆毓听着令月全夸赞此人,竟然更增厌恶。   令月全看到隆毓表情变化,不禁觉得好笑,心想再说下去怕萧士明的日子更不好过,也没再作声。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到了萧士明府邸。下人们立即出来相迎。萧士明到了隆毓车马前,弯了腰拱手请隆毓下来。隆毓似没瞧见,扶了一边赵兆京的手跨下马车。萧士明顿了顿,起身跟了上去,令月全亦下了车,跟在身后。   府里,下人正手脚忙乱地收拾,萧士明至今未娶,家中没什么女眷。一府管家得了皇帝要来住的消息,忙不迭把府里能看得过眼的东西往主房里搬,又命人去西街上的庄丝铺裁上好的布料铺床,一时间太守府热火朝天。   隆毓走进院落,也是皱眉。这院子的确寒酸,两棵歪脖子枣树东西各立,眼下变没有了其他景致。好歹是地方之首,乾州又富得流油,怎地如此简朴。   “萧卿,正四品官员的俸禄不至于过地如此寒酸吧。你这府邸让人看了还以为当今天子刻薄待下呢?”隆毓转头看了看萧士明。   萧士明心中一凛,知道天子不待见他,是专门来找茬的。   “回皇上,微臣平日里公事繁忙,一应事情都交给管家打理。微臣尚未娶妻,家中没有女眷操持,一院子男人,是活的粗糙了点。皇上隆恩,微臣俸禄不薄,平日里除了府中花销,都给了京中老母,家母年岁大,不便走动,需要多人照料,所以开销也大些。府中情况下人们也大都知道,微臣平日里也待他们不薄,绝不会有人妄自揣测。”   隆毓没回他,一路往前走。萧士明躬身引路,行到了主间。“皇上,微臣已命人好好布置,皇上走了一路,想必累了,可在此休憩。臣就宿在西侧别间,皇上随时召唤。”   “辛苦萧大人了”,令月全见萧士明一直恭恭敬敬地弯着腰,隆毓眼皮也没抬一下,觉得心下十分过意不去,便开口道。   “下去吧。”隆毓终于开了口。萧士明听了吩咐,躬身后退了十多步,退出了视线。   赵兆京很是尽责,见隆毓确定要住在这,便飞身上檐四下查看。留了令月全和隆毓二人在屋内。   “何苦这样为难人?”令月全终究还是忍不住。   “朕方才在车里看,那街边店铺招牌全换了新的,连路边那小吃档子都清一色的新桌椅。如此劳民伤财,朕看他要装到什么时候?”隆毓眯眼。   令月全默然。   萧士明第二日清早欲到隆毓门前请安时,发现皇帝出了门。“微服考察?”萧士明淡淡一笑,这位主子还真是任性呢。   初春时光,乾州景致大好。隆毓天不亮就拎起了令月全出外溜达。   时辰尚早,街市上看不到几个人。二人晃荡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一处似有琅琅读书声。隆毓起了兴致,要寻去看。然而这地方虽然听着近在眼前,倒是找了许久还没发现。令月全只好翻身上檐,探得了详细方位后,又下来找隆毓一起。两人走了七弯八拐的许多小道,读书声渐大。抬头一看,一个无名无字的牌坊,后面是一道半开的门。令月全于是上前叩门,不一会,一书童样子的小生前来。   “二位有何事?”   “这里是何处?”隆毓问到。   “公子,这里是乾州知名的私学。您可是想要报读?”小生应道。   “正是,久闻大名。”隆毓想也不想就回答。   “二位可有户牒?”小生礼貌作揖。   令月全掏出赵兆京备好的二人户牒。递给隆毓。   隆毓一看,心里气极。这赵兆京真是没文化,这取的是什么名字。   当下又不能发作,只好递上户牒,咬牙说,“在下王贵。”   令月全忍笑,递上自己那份,“在下赵富。”   小生看了看,引手向前,道,“请随我来。”   两人便跟着小生进了书院。天才蒙亮,这里已经齐聚了不少少年书生。   “先生,这两位想入读书院。”小生引了二人到书院先生跟前。   先生抬了下眼,问道“二位为何想入读呢?”   “在下原本京城人士,家父因遭人陷害被贬谪到此,因此家道中落。在下心有不甘,想考取功名,重振家族名誉。”令月全拱手道。   隆毓抛了个眼神给他,那意思是,“想不到你扯谎这么厉害。”   先生又看了看隆毓。隆毓便有点哑口,便道,“我和他一样,一样。”   先生不禁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因陆案被罢被免的朝堂官员确实多不胜数啊。”   令月全听了这话,赶紧朝隆毓脸上看,见他神情并无异样。   “二位如有心,今日便在这学吧,你们寻个位子坐着便是。”先生往学堂那一指。   “就这样?不用考试,也不用学费?”令月全觉得奇怪。   说话间先生已经离了座,走远。   “我们这私学不用学费,也不用考试。但凡想读书的,凭着乾州户牒都可入读。”那书童解释道。   “这可奇了。这私学是何人办的,竟然不收学费,光做善事?”令月全道。回头一看,隆毓已经在四五人中间坐了下来。   这四五个书生正在争辩,辩的乃是朝堂大事。令月全听了两句,心下颤然。怪不得这书院在这难寻的地方,这里的书生胆子忒大。   “当今官制,丞相之权过重,且无人监察,长此以往恐怕会生僭越之心。”说这话的是一面容清秀的白衣书生。话音刚落,隆毓便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在下王贵,你叫什么?”隆毓问地很直接。那白衣书生一愣,“在下言越川,幸会。”   “你敢说这话?公开批评朝廷建制?”隆毓挑眉。   “公子,我们出了此地就绝不议政,这是学堂规矩,如有违背,不但会被退学,还会被纠送官府。也就是每日这一个时辰,过了也绝不再言。”言越川看隆毓面生,解释道。   “有意思。那你说该怎么改?”   “在下认为,丞相之权当一分为三,互相牵制。当设一中枢部门,代理丞相如今过度理政之职能。”这言越川说来条理清楚,显是思虑已久。   隆毓微笑不言。打了个“请”的手势,请这四五人继续争论,自己退了出来。   乾州乾州,竟然有此等地方。   “赵富”,隆毓对着令月全唤到。令月全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公子请吩咐”。   “去打听下这私学来历,你不是挺会编排故事”。   “是。”令月全怕隆毓记挂先前他编排的身份,马上应了下来。   要论结交人的能力,令月全还是一流的。书院里走一番,就和一管账先生聊了起来。   “这书院说小不小,又这么多学生,免费教学,这么大手笔,是哪来的?”   “公子,这私学每年都会从官府收到一万两白银的教学费用,是哪来的,在下就不知道了。”管账先生如实作答。   令月全大惊,心想萧士明竟然敢瞒着上头每年花银1万两。一转身,隆毓已经在身后。   这话显然是给隆毓听见了。隆毓很是高兴,这趟行程本就是来找茬把萧士明给办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令月全不禁开始担忧萧士明的脑袋,这个他朋友卢远山相当崇拜的人物。   “二位想知道这私学来历?”一把清脆的声音。   方才的白衣书生言越川不知何时已经在二人身后。   “这么说,你知道?”隆毓问。   “如果二位想知道,那么问我是对了。这书院怕是没有第二人比我清楚。”言越川说完,比了个手势,请二人别处说话。   隆毓和令月全跟着言越川走出书院,到了一处茶室。言越川向老板道,要最好的一间包间,加上好的碧螺春。老板应下,三人便随之上了楼,在一处清雅的厢房落了座。   言越川斟了两盏茶递给隆毓,令月全,而后便自我介绍起来。“在下是太守萧士明的门生。”   隆毓扶了下额,“怎么萧大人还收门生”   “王公子,并非如此,只在下一个。”   “哦那是为何。”   “在下原本考过功名,只因在卷中提及设中枢机构代理丞相之建议,不止卷子根本没被司考看到,连人都逮进了相府。那日,萧士明大人刚好到相府作客,大发善心救了在下。”   “这么说,萧士明确是在萧相心中很有份量。”隆毓漫不经心道。   “萧太守是萧家后辈中颇有才能的一位,萧相确实赏识。正巧当年萧士明大人要赴乾州上任,便跟萧相提议,让我做个小厮,一路鞍前马后帮忙打点行李。萧相便卖了个人情。”   “那为何你又在这书院之中?”林月全听到这,按耐不住发问。   “到了乾州之后,萧大人知我有报效朝廷之心,但萧相一日在堂,我永无可能。他让我跟着他在府中做了个师爷,事事处处提点我。我感激萧大人的恩德,拜他为师。这书院是萧大人办的,自创办后,我在此代为打理。外边的人,着实是不知道的。”   令月全听闻此话大惊,一年一万两办私学,秘密广纳门生,这个萧士明藏的是什么心思。   隆毓打量了言越川一阵,转而对令月全说,“你出去。我和他,谈点事儿。”   令月全心里很是懊恼,他正听到兴头上。隆毓开了口,他只好放下好奇出了厢房。   房内,隆毓和言越川对视许久。   “说吧,是谁让你跑到朕跟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话。”隆毓开了口。   言越川听闻此话,脸上毫无波澜,镇定自若,起身缓缓拜下,“草民叩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隆毓冷冷一声。   “回皇上,若说是皇上天子之姿光耀万丈,即使着了平民衣衫,还是遮挡不住,是不是有拍马屁之嫌?”   隆毓看着脚下一介布衣,当着他的面敢这样说话,心里倒觉得有几分好笑。“朕的马屁拍错并不要紧,但你自己的脑袋要不要紧你好好掂量。”   “回皇上,草民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脑袋。求皇上把它留在草民脖子上。”言越川叩首,咽了咽口水。“皇上,并没有人让草民跟您说这番话,有幸得遇天子,草民也没想到。”   “您和门外那位大人到书院门口时,草民便留意到了。一来二位面生,二来二位寻来,并不知道那是私学,却随身带着户牒。户牒崭新,毫无一丝使用过的痕迹,显然是刚刚备好的。那位大人论相貌身段,武功底子都不像常人,而他亦对您恭谨异常。乾州城无人不知皇上到了乾州考察,这么一猜,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隆毓听他讲来,觉得他并无撒谎,便道,“起来回话吧。”   言越川叩首起身,端端正正道,“皇上,萧大人是个好官。”   隆毓见他毫无惧色,字字铿锵,生出一分欣赏。“你说吧,朕听着。”   “萧大人初到乾州,此地产银,原本就家家富足,斗富之风盛行,尤其是那大富之家,小孩子们不好读书,好比富,民风可谓是离奇。   萧大人不多时就发现那赌场酒坊是日日红火,青楼花魁的标价是一日高过一日,这些地方生意兴隆,难免生那打架斗殴之事,乾州虽富,却并不安宁,满地是那银钱铜臭之气。   萧大人嘛,也是怪才,于是亲题了块牌匾,上书‘乾州首富’,让人贴出告示,亲自拍卖,价高者得。   这事儿很快便传开。新官上任,想拍马结交的人多不胜数。一看这摆明是给了送钱的机会,那自然是要好好抓牢的。拍卖那匾额之日来的本地商贾多不胜数,最后那四个字一百万两拍了出去。萧士明当场宣布,官府认了这首富,从此民间不可再比富,有不从的就是不给他这个太守面子,不敬官府,要论罪。   得了这匾额的那位,确实成了萧大人座上客。只一点,这一百万两全部拿来办学,城中东西南北四处私学,但凡有想读书求学的都可以入读。如今六年过去,乾州城内民风大改。”   隆毓听完,唇边绽出一丝笑意。“这个萧士明,倒是挺有趣。”   言越川看到隆毓含笑,立即紧跟着说,“萧大人虽是萧相宗亲,萧相也十分赏识他,但他并非萧相党朋。”   隆毓收了笑,“这话也是你一介白衣能说的?”   言越川跪下,“皇上若不信,可以打听一下。乾州长史邱玉正是萧相派来牵制萧大人的,二人一直不睦。倘若萧大人完全听命萧相,便不用多此一举。圣上此来,街巷全部装饰一新,正是他的意思。”   “你倒是很忠心于你家大人,跟朕说这一番话,想保他?”   “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草民知道萧大人不会跟皇上说这些,但草民身受其恩,这些话草民即使冒犯了陛下,也非说不可。请皇上明鉴。”   “你很聪明,也很忠心。但朕不喜欢猜测朕心思的人。”隆毓语气转重,言越川终于开始有些不安抖动。   这一下不明显的抖动还是入了隆毓的眼睛。“你和你家萧大人的命先留着,以后入了朝,揣测圣意是很危险的。”   言越川听言,身体松了下来,语音确是颤动,“谢皇上隆恩。”   “月全,走。”隆毓出了房门,唤上了令月全。   令月全正在惊奇皇帝唤他真名,往房里一看,言越川尚跪着,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是萧士明的什么人”令月全跟隆毓走出去一段长路,还是忍不住。   隆毓看他好奇,笑着道,“我猜,是他相好。”   令月全呆了一下,又喃喃道,“怪不得萧大人至今不娶。”   “是啊,他可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隆毓拉长音调,看着令月全。   令月全知他说的是白恒家的那桩亲事,白了隆毓一眼。   在这街巷,二人着着平民私服,说着这打情骂俏的话,隆毓一瞬间仿佛出现幻觉,觉得他和令月全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对。   他知你要对付萧家?来给萧士明求情?令月全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儿总透着些怪异。一是一介布衣能看的准皇上的心思,二是竟然也敢真的开口求情。   隆毓若有所思地说,“也是个妙人。”   令月全好似无心一句,“看来不止招萧大人喜欢。”   隆毓听出了这半分醋意,倒是很开怀。拉了令月全,当街搂住他肩。令月全挣扎了两下,隆毓搂的更紧。 第23章 首个考题   隆毓和令月全在这乾州城内逛了一整日,终于也承认这萧士明的确是将此地治理得不错。傍晚十分,二人终于结束一天的厮混,回到太守府。   赵兆京很是不快,隆毓微服,只带了令月全,连跟他打声招呼也无。隆毓见到他时,他正倚着廊柱生着闷气。   “行了,别气了,朕下次带上你。”   不知何时,隆毓已经在他跟前。赵兆京回个神来,作了个相当委屈的表情,“皇上不带我没事,可皇上要顾忌自己的安全啊。”   这话听在跟在后面的令月全和萧士明俩人耳朵里都不爽。令月全第一个回敬,“赵大人,在下武功虽不如你,但也一定保皇上安全。”萧士明则略笑笑道,“赵大人多虑了,乾州……一向治安很好。”   赵兆京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了两人,摸摸脑袋不吱声。   隆毓为了化解这尴尬气氛,转了个话题问萧士明道,“乾州地界哪家酒楼最是闻名,朕做东,请你们。”   萧士明心里略诧异,皇帝今儿个不但没找他茬,还要请他跟着两位亲信吃饭,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上,是饕餮阁,微臣立刻派人过去。”   萧士明很快便派人包了场,饕餮阁中天字第一号房一切就绪,等着贵客。   一张大台,隆毓,令月全,赵兆京,萧士明四人落座。   令月全,赵兆京是跟惯了的皇帝的。只有萧士明坐着有些不安,隆毓遣了四下服侍的人,萧士明便亲自斟茶倒水,相当周全。   隆毓起了筷子,边夹菜边缓缓道,“萧大人,今儿个朕遇上个人。”   萧士明低了低头,表示洗耳恭听。   “一身白衣,眉目俊秀。”隆毓接着道。   令月全瞥向萧士明,看他的神情。   萧士明眉心略有波澜,手上茶盏溅出了两滴水珠。   “是你萧大人的一门生。”   萧士明手抖了一下,抬眼看向隆毓。   天子的眼神,很是明亮,看不出喜怒。   “名叫言越川。”   令月全眼见萧士明的反应,一直很淡定的这位,明显有了惊讶和紧张。   “萧卿,不想知道他和朕说了什么吗?”隆毓见萧士明愣住许久,发问道。   “皇。。。皇上,他是一介布衣,向来不怎么懂事,如若言语间冲撞了皇上,微臣愿代为领罚。”   当真是关心则乱,萧士明也开始犯磕巴。   令月全心下明了,看来皇上猜的一点不错。   “萧卿多虑了,他没有冒犯朕。相反,朕还相当喜欢他。”隆毓这句话相当值得玩味。   令月全想,莫非是隆毓玩心又起,想戏弄萧士明。   果然,萧士明脸色立即白了。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一个字。   令月全打圆场,“萧大人,皇上和我与你这位门生都算一见如故,听他论政,虽一介布衣,却很有见地。”   赵兆京露出一脸好奇,感到今天错过了很多。   隆毓笑了笑,脸上没动声色,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月全啊月全,你的心到底是太软,捏不住别人七寸。   萧士明给令月全投了个眼神表示感谢。   隆毓搁下筷子,表情也随着严肃了起来。   “不管是你的什么人,他跟朕说你并非萧尚清党朋,现在朕问你,你给朕一个明确答复。”   这个答案事关自己生死,他很明白。隆毓在只有其亲信的场合这样问,实际已经是对自己信了七八分。萧士明于是便从座椅起身,恭敬走到隆毓跟前,跪了下去。   “微臣感激皇上信任。”   “家国天下,原本就是家最微小。我虽是萧家子侄,但自小读圣贤书,绝不会因是萧相宗亲,便忤逆君上。”萧士明惦着分量,缓缓道出。   “很好。”隆毓伸手拉了他起身,这声很好很是关切,如果没有后面这一句,“你要知道,若有别的心思,你那位言书生就是欺君大罪。”   短短一句,已经搭上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微臣遵旨”。四个字,掷地有声。   君臣四人,吃了一顿气氛很微妙的饭。   萧卿,朕要革新官制,丞相和百官或许会阻挠,朕要你想个万全之策。隆毓发了话。   显然,这是表过忠心后的第一道考题。   萧士明知道,接了这个旨意,就等于要得罪一大片当下重臣。奈何皇帝已经握住自己软肋,只得道,   皇上,此事需徐图之。请皇上給臣一点时间。萧士明立起拱手。   好。不要让朕等太久。隆毓起了身,边走边道“朕明日回京,等着你的折子。”   赵兆京,令月全随即起身跟随。到了门口,隆毓顿了下,回头看着萧士明。“如果你确实是个可用之才,连同你的那位书生,朕都有重用。”   萧士明默然,一时如鲠在喉。皇帝说得此话,那么言越川跟他说的怕是还有许多。越川啊越川,我私心里只愿护你在这一方土地,你却依然有青云之志。京城险恶,你可知伴君如伴虎。   “萧大人可是怪我?”言越川看着已经数日未见的眼前人,终于低声求和。   “皇上回京了,给了我一个难题。”萧士明低眉看着怀中人,“我没有怪你,即使没有你去跟他说那番话,我也是在所难逃。越川,我只是气你为何要自己去冒险。”   “当今天子绝非软懦之辈,萧相权力之大早不在他容忍范围,他来乾州,表面是亲自考察政绩,要嘉奖你做地方官员表率,实际怕是要整你。”言越川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下去,“你知道的,你的命,就是我的命。”说完脸上有了两分晕色。   萧士明听了此话,手下用力揽紧了怀中人。“也好,不是为了圣上,就当为了你的抱负吧,你想出仕,我定要护你周全。”   言越川心头一暖。萧士明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论聪明智巧,远在自己之上,也并非没有更大的抱负。思及此,上身抽出,抬头一个吻,送到萧士明唇上。 第24章 帝后之约   令月全跟着回京后,被隆毓下令每隔五日必须入宫。令月全不知道自己对隆毓究竟是何心情,几分喜欢确是有的,然每次入宫前总是有三分惧。按说他也是令府唯一一个没怕处的小子,战场血海也不是没见过,可到底还是对隆毓无法全然放松。有时他想如果隆毓只是萧士明那样的身份,或许他们可以更纯粹些。   隆毓自然知道令月全的心思,这个家伙喜怒哀乐无一不在脸上。想到自己终究是对他有愧,隆毓也不计较这一点畏惧。日子还长,多惯着就好了。   隆毓命令月全一入宫就要去寻他,于是皇帝陛下的华阳宫,思远居,尚书房,令月全皆出入无碍,无论是在批奏章,或是面见臣子,令月全想见就见。如此盛宠,说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前朝尚未有所动静,利益关切最大的后宫已经不安分了起来。   原本皇后那,初一十五皇帝是必去的,现在有了孕,隆毓也是每隔几日便去一次。其他几个有孕的隆毓每月也都会去一次,说些不痛不痒的关怀话,这便已经分去了不少时日。而隆毓几乎所有的床上活动都交给了令月全,这后宫里的芸芸妃嫔如何能忍   隆毓的后宫中人,全凭他喜欢而纳的只有闵妃一人,其余的,各有各的用处,不是为了拉拢朝臣就是为了平衡势力。这一下后宫不平,前朝的各种外戚们便也开始有了声响。   隆毓很头痛,朝臣的声音他不能不理。但想到上次皇后和众妃怀孕,令月全三个月没来见他就心有余悸。   令月全这边 ,要说完全不在乎那也是假的,可隆毓尚不是能随心所欲行事的帝王,令月全也是知道的。   这一日相见,君臣二人各怀心思,许久没说话。   “外面的声音。。。说什么我堂堂将军不做非要做男宠,有杀敌的力气都花在了龙塌上,我是不在乎这些的,只是有关天下民心,皇上当考虑。”令月全还是挑明了。   隆毓没答话。在乎不在乎原不在嘴上,七尺热血男儿,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给我一点时间,以后绝没有人敢这样说。”隆毓抿了下嘴唇,拳握出一股狠劲。   “堵住天下之口从来不是靠强权。”令月全倒是坦然,抬起乌黑双眸,眼睫翻出的光华让隆毓心头一荡。“皇上,我只求如果有上战场的机会,请一定让我去。”   隆毓当然知道他是何意,虽然私心是不愿意,但仍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十指相扣,心事却不同,隆毓想的是,有一天和令月全并立看这江山。令月全想的是,身边那位总归是帝王,不可能与他终老,古来男宠鲜有善终,沙场算是自己最好归宿。虽然隆毓对自己是掏心掏肺但令月全总归心中一层隔阂。抱着隆毓的恍惚间,他甚至想起来伍莞莞,不知道她可还好。   朝中非议地多了,令月全虽然嘴上仍然不计较,但心情不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隆毓左右权衡,想了许久,仍然决定和她举案齐眉的正妻做个交易。   初春,御花园内垂柳开始冒芽,是一片青绿的万象更新之景色。   未让内监通传,隆毓已经走到了华清宫门口。内监和侍卫一应被留在宫外,隆毓步入一朝皇后的寝宫,做了个手势,让宫女们悄声退下。肚子已经显大的萧肃仪提笔在案前练字,很是专注,并未注意到天子已经近在眼前。“敏儿,给我添墨”语音落下已经有一只手拾起了墨块块在一旁的端砚上缓缓打圈。   许久,萧肃仪才发现这是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显然不是女人的。“啊”,她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正好贴在了那人胸前。   隆毓扶住了她,将她揽在胸口,放下墨,手覆住了萧肃仪拿笔的右手,将她纸上那个“忍”字的最后一点用力点了下去。   萧肃仪环视,发现下人尽数退去,也未挣脱行礼,便让隆毓这样抱着。这一点女子的乖巧很少在她身上显现。   “身为一国之母,也需要如此之忍么?”隆毓看着案上数百张“忍”字,对着胸前这个女人轻声说道。   “一国之君尚且如是,何况区区女子?”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夫君这回不像是讽刺,透着一丝关爱,萧肃仪倒是豁了出去说到了隆毓心里。   “皇后聪慧。”隆毓松开了她,将她转过来,认真的看着她。萧肃仪心里如钟锤敲过,一声,两声……   “朕,和你,商量点事情。”隆毓态度极为温和。萧肃仪淡淡一笑,这样的好态度怕是只为了某人,然而难得隆毓温柔以对,含了一分真意。“只要是臣妾能做到的事情,皇上请吩咐。”   “朕早就答应过你父亲,你诞下的皇子就是太子,这个承诺不变。现在,朕再给你一个承诺,后宫不会再有妃子怀孕。”隆毓看着萧肃仪,语气郑重。萧肃仪愣住了一会,旋即明白过来,皇帝是要她来做恶人,平息后宫非议,后宫没有非议,自然前朝安宁。   萧肃仪的心口似乎被插入了一把刀。原本她已经怀孕,对后宫中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为了保胎,二是私心想为孩子积福。如今皇帝为了宠思远居里那位,疏离后宫众人,却硬要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显然是压根没在乎她。说起来是双方都有利的消息,但她不知道为何,心痛如绞。   隆毓见她神情扭结,以为她不愿意,便又发了句狠话,“原本为朕管好后宫就是你的本分。”   萧肃仪叹了口气,答道,“臣妾遵旨”。眼泪已经在眼眶,她那皇后的尊严却不允许滴下来,泪转了一转终究是回了去。   隆毓知道,对于他有孕的正妻来说,自己的确算不上好夫君。可这桩婚姻和这个孩子里的诸多算计,已经容不下一点真情,即使他想,现实也不允许。百转千回后终于也是忍下心绪,拍拍萧肃仪的肩,“皇后,那便辛苦你了。”   在皇后发话要整饬后宫,并且实打实地掌了两个后宫位份较低的妃嫔的嘴后,后宫矛头终于开始转移,更有去向太后,皇帝告状的。自从皇帝自罚之后,太后便知道那人在他心中分量,“纵宠一人,那是自取灭亡”,她坐等好戏,没有要再插手的意思。而皇帝更是下旨夸赞了皇后治宫有方。萧肃仪接了这道旨意后,牙根咬紧,皇帝的私心,无非是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去挡那些射向另一人的箭罢了。   呵呵,深情,当真深情。 第25章 君臣心结   前朝里非议的声音渐微。当然这一切的转变原因令月全并不知晓。隆毓为他花的心思也从未让他知道过。比如派人看着伍莞莞,让她在边境军中为奴也并不受刁难。   隆毓做这事儿当然是极不情愿的,奈何令月全不惜惹怒他也要保这个女人,可见其心中还是有一点份量。边境苦寒,兵士又是壮年,偶尔玩弄几个女奴是很常有的事儿,隆毓怕伍莞莞万一出了事,在令月全那又是一次无可挽回。   暗地里照顾情敌,这事儿隆毓觉得自己也够窝囊的。更窝囊的是,隆毓发现自己对令月全越来越没办法。令月全自上回受伤后额上的伤疤一直在。隆毓怀疑自己送去的药他根本没好好用,自己要给他上药又总被他躲开。罢了罢了,他不喜欢自己一张完满无缺的脸,随他去吧。毕竟在军中,相貌太过惹眼,始终不是好事。   卫林军总人数约5000人,是离京城最近的守卫军。失了伏敏,萧尚清如断了一条能扼住隆毓咽喉的手臂,尽管朝堂之上他的权势仍不可撼动却总没有那么强硬了。隆毓时刻提防着萧尚清在卫林军上动心思,命束潜死盯着。令月全也知道自己挑的是什么担子,丝毫不敢放松。手下各营他开始慢慢提拔自己的人手,预备等时机全数换掉伏敏的部下。自隆毓亲自打杀了那两个兵士后,他平日里练兵也愈发严格,军纪逐渐严明。围场胜了赵兆京后,军中非议他的声音也逐步绝迹。   萧尚清知道皇帝给令月全铺路铺的厚实,但他不解的是,令家所带的西征军虽然驻扎地离京师距离较远,但毕竟是本朝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如今皇帝居然把扼住京城咽喉的军队也交给令家。上次袁臻之事,本以为正中皇帝下怀,会乘机削弱令定西兵权,没想到皇帝大事化小。皇帝真的对令家信任至此么,如此大的军权,一旦令家有二心,皇帝可是一点后招都没有啊?当真可以宠爱这个人到不顾自己的程度么?   太后那边给他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想法。皇帝真的是被情爱蒙蔽头脑了。太后一直以来很想让自己儿子淮阳王登上宝座,无奈先帝坚决不肯,现在眼见皇帝犯浑,她倒安心了。一阵阵风到萧尚清耳边,他心里明白太后打的是什么算盘。然而萧肃仪已经有孕,他要静观其变,还不想这么快倒向任何一边。淮阳王和太后那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   从乾州回京半个月的时间,皇帝下发明旨,乾州之地,富庶安康,民心稳固,太守萧士明堪为地方官之表率,奖三年俸禄,令地方诸官员学习。旨意下发全国时,萧士明的密奏同时到了隆毓手边。   一份削相权,建新制的折子,密密麻麻,近上万字。   这份折子,从萧尚清的脾性,到各个官员的能力强项,到时间点的安排,思维缜密,样样俱足。更为令隆毓惊讶的是,连在廷尉狱中的陆案官员,都一一评点,并做了安排。   隆毓看完,嘴角扬起。萧士明啊萧士明,如此明了朕心,一个太守之位,可真是委屈了你。   令月全傍晚时分入宫,隆毓将萧士明的折子递到他眼前。令月全犹豫着要不要看,便听到隆毓在耳边说,"朕的生死都在你手上,还怕你干政吗?\"令月全最烦他讲生生死死的话,没好气的回敬,"皇上再这样说,卫林军我可不敢管了,请皇上另觅良才。\"隆毓嘿嘿一笑,拉了他手坐下,在案上铺开了这份洋洋洒洒的奏章。   令月全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越看越惊讶,脸上的崇敬之色越发明显。萧士明远在地方,竟然对皇上的朝堂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皇上,你会不会。。。”   话没说完,隆毓就堵了他嘴,“怎么,朕在你眼里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吗?”   萧尚清必定也时时将朝中之事告知于他,让他出谋划策。令月全思考了一阵,说了这句。\"那位言越川,大概是萧相给的一个极大人情吧。"   "你跟着朕,聪明了不少。\"隆毓调戏似地看他。   \"朕既然选择了相信他,现在也不会疑他。你放心。"说这句话时,隆毓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令月全,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令月全心底一动,伸手揽住了隆毓。   萧士明的折子,第一句便是,欲取必先予。   萧尚清手下属官,以司直和长史最为权重。司直辅佐丞相纠举不法,考评百官,长史处理各项事务文书,上报丞相批复。萧士明建议皇帝赋予这二位更大权力,逐渐将职能各自独当,从丞相手中剥离。至于丞相司法与兵务之权,李炎和令月全已成掣肘,只需提防,暂无须大动作。   “丞相司直陆廷安。。。”隆毓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念叨着这个名字。要赋予陆廷安更大权力,得从李炎那借点力。   隆毓有意让令月全和李炎结交,便寻了一日晚上微服带了令月全去李炎府上。李炎得了消息,遣了府中下人和女眷,独自在前厅迎候。令月全见了李炎,上前便行礼,意思是感谢上次袁臻一事李炎的帮忙。李炎欲还礼,但隆毓在侧,又欲跪下请安。令月全有点不好意思,他跟隆毓亲密已久,渐对礼数生疏,倒让李炎尴尬了。隆毓浅笑,“免了。李炎,他这个礼你也受得”。李炎难得见到如此温和的隆毓,倒是放松不少,便请隆毓和令月全上座。   “皇上的来意臣已经清楚。”李炎为隆毓斟上茶,俯身道。现在手中案子甚多,要挑一些递给陆大人并不难,只是要挑出哪些,还需费些精神。隆毓点头,“陆廷安生性刚直,交给他办案朕并不担心。但要找出萧相想保的对象,并且足以有和陆廷安产生冲突的分量。”隆毓拿起茶盏,接着道,“李炎,你办事,朕是放心的。”   “乾州太守萧士明倒是给陛下送了份礼到臣这里。”李炎看着隆毓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皇上已经心中有数。   “哦”隆毓笑笑,“这个家伙,够体贴的。”   李炎拿了萧士明的一封信递到了隆毓面前。   乾州长史邱玉,他的副手,乃是萧相的人。这些年在乾州算是为萧相监看着萧士明。若要拔掉他,萧相对乾州的控制便会大大削减。所以,如果只是小事,萧相必会力保。   “哼”隆毓冷冷一声,“萧相眼里,必定都是小事。”   萧士明这些年不动声色,却私下里收集了不少证据,不足以治死罪,但降职贬离乾州是足够的。只是,要寻个由头把这案子交给陆廷安。   “萧士明既然送这个礼,自然会准备周详。”隆毓看了眼李炎的表情,接着道,是不是好奇朕为何如此信任他   “微臣不敢。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李炎敛色,掩住好奇。   令月全瞄了一眼隆毓,见他是眼神里带着一点狠劲儿。   从李炎府中离开,入宫路上令月全还是没有忍住,问到,“皇上是不是命束潜的人看住了言越川。”   隆毓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不置可否。   皇上虽用人不疑,可手段却还是有的。令月全默默在心里道。隆毓的个性,他觉得自己永远看不透。皇帝盛宠令家,却不知道身后又布了多少后招。   令月全脸上闪过的一丝阴影,让隆毓看着极不舒服,“月全,朕对你的心,被你拿去和旁人比,朕会很伤心。”   令月全突然心惊了一下,“皇上恕罪,”开口竟是一句道歉而非否认,倒是证实了隆毓的猜测。他垂下眼眸,久久无言。   “你回府吧。”二人经过令府街巷,隆毓低声道。   令月全心急之下跪下道,“保护皇上是臣之责,臣说错了话,皇上不要因此赶走臣。”   “束潜不会让朕有事,你放心。你好久没回府见祖母了,回去住几日吧。”隆毓心里虽因为令月全此前的猜忌心思而有怒气,却依然不忍心深夜里看他跪着,扶了他起来又放柔了声音。   令月全知道隆毓动了气,一时也不敢再反驳。“我。。。”想道歉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不是厌弃你,只是朕想静一下,陆廷安的事朕也需好好部署。”隆毓见令月全面露沮丧,还是劝慰了句。   “臣告退。皇上小心。”令月全见隆毓坚决,只好遵从。   隆毓未有回应,迈开步子向前走。未行多远,街巷中步出一个人影跟随。令月全瞧出是束潜的背影,于是转身离去。   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束潜走到了隆毓身侧。   “皇上,动怒伤身。”束潜低声一句,解了披风披上隆毓身上。   “朕,没有动怒,只是……”隆毓轻叹一声,后面的字被风声吞咽。束潜没再问,跟着隆毓默默走至宫门。全禄与赵兆京已经在宫门口侯着,隆毓上了轿辇,束潜便消失在夜色里。   全禄比赵兆京更先看出隆毓心情不佳,一路小心翼翼。   “皇上”,赵兆京欲回报乾州暗卫递上来的述职信。   “兆京,乾州那边盯着就行,没有异动不必来报。”隆毓阻断赵兆京的话头。   “”是,微臣明白了。”赵兆京答着,却是心下奇怪,前几日皇上还让他紧盯萧士明和言越川,每日必报其动作,今天是怎么了。 第26章 监银案发   隆毓料的很准,没过几日,乾州所造官银在封箱运往京城前被监银司查出成色不足,督办造银的乾州长史邱玉拒不承认偷天换日,称遭人构陷。萧士明自上请罪折子,乾州长史乃萧相亲命,只比自己低了半级,自己无权收押长史查办,请圣上裁决。隆毓在早朝当庭震怒,命陆廷安领圣命赴乾州调查。萧尚清心下狐疑,但见皇帝派了陆廷安去,总比派李炎去好,也没反对。   李炎有些吃惊,想不到萧士明如此大胆,难道为了把邱玉拉下来不惜牺牲自己。虽说乾州本地钱银之事萧尚清命邱玉亲理,但辖地出此大事,萧士明难辞其咎。   陆廷安被皇帝授权处理此案,马不停蹄就赶到了乾州。一应人证物证萧士明皆已存封,全部转交陆廷安。   乾州产银多年,监银司定期派人抽查其所造官银。毕竟是这么大的肥差,乾州每年从银子上动的小手脚监银司并非不知道,只是大家互相照应,明里暗里吃了不少回扣,检查也就马虎了事,能过则过,绝不为难。忽然出了事,监银司主管太监吓了个半死,而邱玉也想不通为何。   尚书房里,才是这一切的答案。   “全禄,朕交待的事儿,办的不错。”   “皇上交代的事儿,小人不敢办不成。”全禄侍奉御前一年多来,算是半摸清了主子的脾性。只要差事办的好,他从来不吝赞赏。差事若是办不好,那也是必定有重责。   “喜欢什么朕赏你。”   全禄思考了一阵,还是说了心底埋了很久的话,“皇上一直很照顾小人,御前侍卫苏诚虽说是小人老乡,知道小人入宫前好武,得空愿意教小人一招半式,但小人知道,若非皇上允准,他是断然不敢的,小人感激皇上这份仁德,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是应该的,不求任何赏赐。”   “好!有这份心思,朕就没看错了你。”隆毓大笑,招手叫全禄近身,“来跟朕说说,怎么办的。”   “皇上。自小人到了御前当差,下面巴结的内监一直不少”。全禄说到这,抬眼看隆毓。   “收点礼物,笼点人心,是朕跟你说过的,朕记得,不会怪罪,你不用怕。”   “是。小人挑了些看着精灵的,也是。。。也是。。收了一点人情。各个内监司里小人确实有些关系好,多走动的。按皇上的意思,小人都有私下训练过。”   “这次皇上让小人在监银司中动点手脚,让出使乾州的总管内监出点事,临时换个人,倒不是难事。”   隆毓似笑非笑地看着全禄,“你手下的人下手也是狠,听说那乾州银监使可是拉了三天肚子,到现在还起不来。”   全禄见隆毓不像怪罪的样子,笑着道,“那小子本来就一直受那使监欺负,听我授意给他下点药,可是乐坏了。小人没想到他下手这样狠,皇上恕罪。”   “好歹是朝廷使监,以后不准公报私仇。”隆毓敛了笑,这句很是严肃。   “是,下次不敢了。”全禄跪下道。   “不过嘛,这么多年相互勾结,揩了不少油了,先吃点苦头吧,朕早晚要办他。”隆毓扬手让全禄起身,“手下的人要好好教,办事要有分寸。”   全禄点头应是。 第27章 银案告结   乾州长史府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邱玉完全没有料到私下打点了多年的监银司敢真的查出点问题,负责押送官银的属下火急火燎到他府上报告这事儿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银监的胃口又大了,本想拖延几日再去解决,不想有求必应。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去处理,萧士明一份请罪折子就奏了上去。   事情来的如此凑巧又如此着急,邱玉感到不妙,当即修书给萧尚清求救,送信的刚出府门,就被萧士明拦了下来。   “邱兄,你这是害怕没证据拉萧相下马,着急给陆大人送证据去啊。”萧士明握着截下来的信冷冷道。   “萧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好,你一份请罪折子上去,此事无可回转。萧相如果不为你我求情,那就是大罪。我就是要死,也拉着你一起做伴哪。”邱玉恨的牙痒,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了,说话也恶毒起来。   “哎呀,邱兄不是一直不承认此事和你有关,怎么这会又给自己定下死罪了。”萧士明故作疑惑状。   “哼” ,邱玉冷笑。“萧兄,乾州这里为什么是你我在这,你是真不知道吗?萧相每年从这拿走的银子,怕是当今圣上也心中有数。若是只查到我这止,怕不是你们费心经营的用意吧。”   “邱兄,你说银子给了萧相,只怕陆大人未必会信。萧大人如果知道你这样说,也必定会和你撇清干系,巴不得你赶紧判下死罪,你这样做有何好处。”   邱玉一顿。知道萧士明所言非虚。“你布了这局,想怎样。”   萧士明嘴角上扬,不做声地看着他。   邱玉顿时明了,原来皇上想要萧相失去对乾州的控制,乾州除了是个生钱的地方,还是要塞之地。   “萧相并无叛逆之心,我也没有啊。”邱玉大呼。   “是,你确实没有,你只不过是投靠萧相,想自己晋升之路快点罢了。萧士明厉声到。只不过,萧相如今一手把持地方官员任免,朝堂之上每每狂妄自大,即使他无悖逆之心,皇上如何容得 你如今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点。”   “萧大人,我是忠于陛下的,求您禀明圣上。”邱玉感到绝望,嘴上软了下来。   “忠不忠,不是靠嘴巴说的。萧相在你这经手了多少银两,我要你给我一个准数。这些年,你在乾州为他做的事,多多少少我也知道。但我知道没有用,你要表忠心,先拿出诚意来吧。”   邱玉思索良久。“我要是都说出来了,没有真凭实据,萧相也不会承认。反而会说我诬告朝廷重臣,怕是还会谏言皇上重处,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如今事已至此,我没有必要再为自己添道罪名。”   “这么说,你是想替萧相背着了。皇上让我来,是想给你一条生路。没想到邱兄还挺视死如归的。”萧士明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等等。邱玉急忙拦住,“我还能有生路吗?”   “虽说官银份量造假的确是个大罪,那你到现在也没认不是。”萧士明止住脚步。   “那皇上的意思是”邱玉依然不解。   “你手上握着什么,萧尚清知道。乾州又是个好地方,只要你不认罪,他不会轻易弃子,会保你。”   “可是,陆廷安大人怕是很快就能查到了罪证。”   “怎么跟陆廷安大人周旋,那便是萧相的事了。”   “这封信,你重写。”萧士明指着手上的信函。   “措辞务必镇定,不要显出慌乱,更不要求他救你,你只管让他不要担心,说你绝对不会认罪就是。要让萧相觉得保你是值得的,更是有利用价值的。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写些什么。”   一封求救信,转而成了一份让萧尚清安心的定心丸。   萧士明捏着原来那封对着邱玉道,“这一封,在下替邱兄保管了。至于萧相在乾州让你做下的事情,还麻烦邱兄再详细地给我写一份。皇上那里,请邱兄放心,你这份东西足够换你的人头待在原处。”   邱玉跌落在地,萧士明扔了纸笔给他,厚厚一份罪状,邱玉执笔的手颤抖写完。当今少年天子,是自己小看了他。   萧士明走后不久,陆廷安便派人来提他。   陆廷安在乾州耗了近一个月,一应人证物证俱在,邱玉仍咬定监银司和乾州造银部联合诬陷他,不论怎么审,死活不认罪。   而萧尚清收到邱玉那封信已经五日,乾州传来的消息依然是邱玉死咬不松口。萧尚清安了心。   再拖下去,皇帝便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力。陆廷安很是愤怒,派人押了邱玉回京,同时上奏给隆毓,一应案情呈报详实,请求定邱玉死罪。   隆毓早朝时命全禄念了这份折子,而后环顾重臣,问各位朝臣意见。   如隆毓所料,萧尚清力保邱玉,称好歹从四品官员,没道理没认罪就判死,其中定有冤情。   陆廷安见萧尚清力保,显得有些惊讶,反问丞相,如果证据确凿当事人却不认,是否就可以脱罪,如此是不是以后人人可效仿。   萧尚清和陆廷安当庭激辩,萧尚清力主邱玉无罪,陆廷安则要求重判,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朝臣人人傻眼。   二人正怒目相对,隆毓发话,“陆廷安,此案你办的不错,虽说邱玉不认罪,但他手下,还有监银司里的那些个监守自盗的人,你都给朕揪出来了,朕很是满意。既然邱玉还没认罪,就先关着吧,处置也不在一时。”   陆廷安正欲说话,隆毓摆了下手,接着说,“李炎倒是常跟朕抱怨他那案子太多,积压地忙不过来,跟朕建议廷尉司外再设刑部,朕觉得很有道理。你本是丞相司直,朕也没有必要再给你升官了,这新设的刑部嘛,你来掌管吧。”   隆毓此话来的十分意外。萧尚清和陆廷安都未料到。全禄朗声道,“陆大人,皇上已经拟了旨。”   陆廷安反应过来,跪下接旨谢恩。萧尚清一时呆住。   萧士明折子里的建议,到此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而邱玉写下的萧尚清罪状,萧士明手抄一份送到了隆毓跟前,桩桩件件隆毓都已知晓。   “全禄,收好它。仅这些,也够他受的了。”隆毓看着这仅仅在乾州一地便玩出的花样,冷笑了一声。“陆廷安跟萧尚清剥了开来。如今监管百官,他萧尚清就是想管,陆廷安也不让了。朕要看看,还有几个不知死的,要往相府里钻。”   邱玉被关在新里刑部大牢,虽未定罪,但隆毓全无放人之意。既然邱玉没有被定罪,萧士明自然也无碍。萧尚清一失乾州,二失了陆廷安,已经感到被套入局中。皇帝要收拾他的心,已经再明显不过。然而他手上筹码已然不多。   萧尚清连续数日告病不朝,心志沮丧。长子萧穆安终于看不下去,壮了胆去向父亲提了个挽救萧家的惊天建议。   “父亲,可还记得袁臻之事。”萧穆安走进父亲连日来闭门不出的书房,为他捡起散落的书籍,坐在他的面前。   “记得,当时你不是得了个人证,想借此除了袁臻,拉掉令定西嘛。谁知道那老家伙自己先发举告,大事化小。”萧尚清语气惨淡,无心多话。   “父亲,那个女子还在儿子手里。当时正是这大事化小,我们没有把她带到御前。如果让她和我们做点交易,改改她当时说的话如何”   “你。。。你什么意思。”萧尚清抬起头,看着自己已经在朝堂浸淫数年的儿子。   “倘若我让她说,令定西早就知道袁臻之事,为了保自己和属下,欺瞒圣上,直到她露出马脚,才不得不朝堂首告呢那令定西之罪可不是不察而已了,是包庇属下通敌,再加欺君。”   “眼下皇帝要收拾萧家,你这会还腾出这样的心思有什么用。”萧尚清眼中一亮,可是瞬时又回复暗淡。   “父亲,你可知皇上如今最在乎的是谁。”萧穆安握住父亲的手。“父亲虽然失掉许多实权,但在朝堂之上发言权是有的,当初袁臻案,陆廷安大人可也是支持重处的。如果此案再扩大,倒是朝堂之上支持重处的官员绝对不少。你说,皇上,会怎么办?”   “你想拿着这个去和皇上做交易?这可是很危险的事。”   “父亲,即便此案无法让皇帝放过萧家,那么拉上令家,让皇帝的心痛上一痛,有何不可?”   萧尚清沉默。   “父亲,儿子曾经在京城的入云居认识一个人。令月全的老相好。”萧穆安语气越发厉害。   “令月全?”   “没错。她因为父亲一怒而被发配为军奴。你说如果我们许她个自由,让她做个证,她可愿意?”   萧尚清听到此处,已经明白儿子在做的是个什么局。   “和皇上做交易,风险实在太大”。萧尚清依然犹豫。   “父亲,皇上要灭萧家,已然只是时间问题。父亲是否要坐以待毙?难道情况还会更坏吗?”萧穆安辞情恳切。   “这事不能我们主动出面。把那女子交给刑部,这烫手山芋扔给陆廷安去。”萧尚清终于点头。 第28章 反攻为上   萧尚清势力大减,太后那也消停不少。隆毓心情大快。前后近两个月时间,他没召过令月全入宫。加上宫中数位妃嫔也近生产,他去后宫里便勤了一些。   令月全这两个月倒是隔两三日便往赵兆京家中跑,名义上是找他练武,讨论练兵之策,实际上问的多的倒是皇上在宫中如何。赵兆京很是无奈,这人明明是想着皇帝,又有皇恩在身可随时入宫,连通传都不用,偏偏硬着头皮不入宫。皇帝那他又不敢不报,每次令月全来了,说了什么,他都一五一十上告隆毓。这上报的频次是越来越高,隆毓每次听了也是笑而不语。   赵兆京觉得自己主职没报多少,倒是成了传声筒。好在自己近来公事不多。   最终还是隆毓贴心,说束潜前阵子盯的紧,很是辛苦,眼下事情已成定局,让赵兆京和束潜做个伴一起休假一段时日。   “束潜,朕知道你好弓箭,以前朕去围猎你不能公开参加,朕总觉得过意不去,赵兆京号称百步穿杨,叫他跟你比比谁厉害。”隆毓召了二人过来,亲自嘱咐,对束潜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   “皇上宠爱的人都跟来我比,我这压力好大。”难得休假,二人心情都好。出了京城,见身旁无人,赵兆京开起束潜的玩笑。   “皇上难道不宠你吗?你上回可是伤了令将军,虽说不是故意的,可要是换了别人,你看是个什么后果?”束潜不乐意听这话。   “我……确实是低估了他,想来还真是后怕。”赵兆京想起上次围猎,仍然有点懊恼。   “要说宠爱,咱俩加起来怕也比不了一个令月全。束潜说完这话,两腿夹马肚飞驰了出去。”赵兆京笑笑,也跟着追了上去。   隆毓让赵兆京休了假,令月全知道隆毓想逼自己主动进宫,但面子上又挂不住。别扭了好几日,终于还是隆毓认输,召见他入宫述职。   虽说是召见述职,见面地点却是在思远居。隆毓早早在这里等着。看着这里每一物,抚了抚雕龙塌,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这强要了令月全,不禁轻叹了口气。\"他对我始终有个心结,确也是我的过错。"   喃喃自语说出这句话时,令月全已在他身后。   "我来了\"。令月全轻声到。隆毓转身,令月全的手已经婆娑上了他的腰间。   隆毓心情复杂,想到自己冷落了他几个月,伸手拉了他贴在自己胸膛,炙热的一个吻落在令月全唇上。令月全闭上了眼,整个魂魄都似乎被隆毓吸了过去。   一个技巧纯熟而悠长的吻,似乎要把所有思念都倾泻。   "是我错了,我不该疑你。"令月全低声。   "上次你已经道过歉了。朕没怪你。\"隆毓边说边开始解他身上的盘扣。   "今儿让你来述职,你却没穿铠衣,是不是有备而来。\"隆毓笑道。   \"皇上,那我这就开始述职了。"   "哎呀,开玩笑嘛,几个月没见,你真的不想我\" 隆毓立刻开始作委屈状。   令月全叹道,\"皇上调弄人心一向厉害,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被皇上握在手里。有点小脾气也不过是无望挣扎罢了,人也好,心也好,总是逃不出了。"   这话说到了隆毓的锥心处,他想否认,可想到自己一开始确实是花了这样的心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月全,我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慢慢弥补,好不好。\"说完怔怔看住令月全,等他的回应。   "今天就补给我吧。\"许久,令月全接话,嘴角挑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隆毓见他神情变化,猜到他在想什么。\"怎么,令将军想要了我?"   “给不给” 令月全不否认,眉毛微动,一张无可挑剔的俊容此时更透出将门之子的英气。   此颜足以倾天下。   片刻,隆毓点头。令月全很是意外,\"你真答应啊?"   \"去年中秋时就送给你了,是你不敢要。"隆毓瞪了他一眼。"最好快点,别让我反悔。\"   令月全手脚也是迅速,立马环抱住了隆毓腰身,一个吻从额上一路滑了下去。   对于隆毓来说,这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即便令月全再温柔小心,痛也是一定有的,然而到了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令月全的功夫确实了得。   一场凶猛而酣畅的□□后,二人敞着长袍卧在塌上。   “令月全,怪不得从前你风流之名在外。”   “皇上,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一句隆毓此前说过的话,令月全原话奉回。   隆毓看了他一眼,送他一个宠溺的笑,闭了眼,扣了令月全手指,昏沉沉睡了过去。   隆毓醒来时,已近申时。令月全的手依然扣着,人却睁着眼看他。   "你几时醒的\"   \"我没有睡,就快要出宫了,我舍不得,想多看看你。"   这么久以来,这是令月全第一次主动示爱。隆毓心下大动,柔声道,\"最近要是公事不多,回来住住吧。"   "皇上,你后宫中快要有大喜,你要多陪陪。我在这不合适。\"   隆毓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   \"朕指个孩子给你做义子,你说好不好"   令月全不出声。   隆毓垂头,\"要是你实在想成婚,朕以后不拦着就是了。"   令月全看着隆毓极不情愿的样子,笑道,"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隆毓想到上次夜晚在街头撇下他后,数月来,他虽硬着头皮不入宫,但大概心里也是百转千回了许多个日夜,否则怎么会突然在自己面前低头至此。思及此便有有些心疼。"想住就住,不必顾及这么多,如今宫里即便是太后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隆毓,你不能大意"听令月全出声叫了他的名字,隆毓大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令月全见他神色飞扬,知道他很是高兴,又再清楚的说了一次。   隆毓,我说你别大意。   隆毓根本没在意令月全说了什么,单是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就上去啃上了令月全的脸。令月全笑了笑,抱着他,轻声道,只怕还远没到可以任性的时候。   思远居门外,全禄轻声叩门,皇上,皇后娘娘宫里人来报,皇后午后便开始有疼痛之感,太医看过说是快生了,产婆已经到华清宫等着了。皇上您可要过去。   隆毓第一反应是去看令月全的神色。   \"你去吧,我不出宫。在这等你。"令月全神色无异,按了按隆毓的手,示意他快过去。   \"全禄,找人伺候好令将军。"隆毓交代完,又转身对令月全道,"要是太晚,你别等我,早点休息。\"令月全点了头,他便起身往华清宫去。   华清宫外,已经立了数位太医,皇后不知何故产期提前,太医院很是谨慎。萧肃仪为了一个嫡长子,也算是拼了全力,痛了一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第二日凌晨才顺利产下皇子。萧肃仪确认是个皇子后,便昏睡了过去。   隆毓抱着这个长相与萧肃仪七八分相似的嫡长子,耳边尽是道贺之声。萧家得了消息,马上上了贺表,太后得了消息也赶到华清宫。这个宝贵的皇子,在隆毓心里却并不是十分欢喜。象征性抱了一抱,便给了乳母。在华清宫外说了两句皇后辛苦了,朕不扰皇后休息明天再来探望的客套话,便回了思远居。   \"皇上,皇后刚刚产下了嫡长子,如此喜事怎么也不陪一陪"令月全刚刚听了皇后产子的消息,就见到隆毓站在了思远居门口。   "朕。。。朕并没有想象中欢喜。说到底这个孩子是朕和皇后的一场交易。\"隆毓垂下眼帘,令月全竟听到一丝哽咽之声,于是走过去抱住了他。   "无论怎样那都是你的孩子。萧家已经不复以往,要不要看在嫡长子面上放过萧家,也都是你一念之间的事。\"令月全为了劝慰隆毓,还是说了句本不想说的话,\"闵妃的孩子,想必你会喜欢的。"说完,下意识咬了下嘴唇。   隆毓抬起了眼眸,知道他最后一句说的言不由衷,却还是因为他的劝慰而平复许多。\"闵妃,朕认识她比你认识伍莞莞还早。朕对她也不足你万分之一,你别介意。"令月全笑了笑,"知道了。\"   话说到此,隆毓就顺着话头道,\"你的伍莞莞,一直有人照拂,比其他充军去的姑娘们是好太多了。如今此事也淡了,朕找个机会让人带她出来送你府上去。"   令月全一愣,想起自己那时说过的话,一时哑口。   \"多谢皇上照顾。我与她,已是陈年旧事。皇上不必费心。"   "真的不要\"隆毓试探着问。   令月全没回,低头把下颚搁在了隆毓肩膀上,隆毓侧过脸,用鼻尖碰他的额头。   "我对她,也不如对你之万一。你不开心,我就不要。\"   隆毓轻叹,\"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也好,是你的旧人,我也放心。许多事,毕竟是我做不到的。"   令月全点头,"你决定就好,我实在无所谓"。 第29章 朝堂变局   皇子出生三日后,令月全出宫回了卫林军营地练兵。隆毓命内廷司给新皇子选字拟名。最终选了永绵二字,以表江山万代绵长。是个好字,却并无特殊。萧肃仪产子后身子大亏,直到皇子满月才出了宫门接受百官朝贺。   萧家得了这个皇嫡长子,门庭又开始热闹了几分。而淮阳王与太后从未断过与他的接触,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淮阳王明确表示如果他能拉下令家军权,那么淮阳驻地军队便可以鼎力支持萧家这个孩子。萧尚清未必不知其用意在于想利用尚在襁褓中的皇子把控实际朝政大权,然而皇帝要灭他之心已经愈发明显,赌一把好过等死。   后宫之中,陆续诞下皇子,公主。闵妃所生的大公主生的十分漂亮可爱,隆毓很是喜欢,赐名皎月,常去探望。生了二皇子,三皇子的两位妃嫔皆晋了位分,前朝外戚也连带着光耀了几分。   \"还未向皇上道喜,臣备薄礼来恭贺皇上"休假归来,束潜第一件事是选了一件贺礼到尚书房送给隆毓。   "你和赵兆京倒是都乖巧,他刚刚也来给朕送礼,约好了的吧。"   "皇上喜欢谁的?赵兆京可是打赌说,皇上肯定喜欢他的。\"   \"拿朕的心思打赌,你还敢来告诉朕,胆子不小。"隆毓笑道。"他用上次朕赏的白狐皮给小皇子做了件坎肩,还是他家赵夫人亲手绣的,确实很有心意。\"   \"这么说,皇上真的是喜欢他的礼。"束潜有点沮丧。   "束潜。赵兆京每日在朕跟前,差事办的好朕都有赏。你为朕办事这么多年,也没有府邸,朕也不好赏你什么,总觉得欠你良多。你不论送朕什么,都绝对是超过旁人的。\"   束潜眼眶泛红,\"得皇上重用和信任已是最大赏赐,皇上这样说实在太折煞我了。"   “你也会说这官样话了。这么多年也就休了一回大假,回去做事前来跟朕下盘棋吧,朕叫全禄给你沏了刚刚上贡的新茶。”   一盘棋局,君臣二人下了许久。棋面数度焦灼。   \"怎么朕每下一步你都好像料着似的"   "从小和皇上下到大,没人比我更了解圣上了。\"   "你就不知道让朕点,你还知不知道为臣之道\"   \"要是连臣都让着陛下,那皇上就真找不到下棋的乐趣了。"   天色由明转暗,二人享受其中,仿佛回到儿时。   朝廷之中,已是暗流涌动。李炎结了数个案子,办的几个人都是萧尚清党派。朝堂局势变化的很微妙。令家,萧家,两个皇子的外戚,还有皇帝的几个肱骨大臣,渐成独立态势,萧尚清一党独大的局面已然瓦解。隆毓心中开始盘算怎样处置萧家。   "请皇上看着孩子的面子上给萧家一条活路。\"萧肃仪在隆毓至华清宫探望时跪地请求。隆毓皱眉,\"皇后何出此言萧相一直是朕倚重的重臣。"   萧肃仪垂泪,\"虽然陛下对我没有夫妻情分,但臣妾也曾为皇上和令将军分过忧,求皇上开恩。"   隆毓知道她所指。萧肃仪满面泪痕,加上产后一直未恢复,原本一张明亮秀丽的脸此时憔悴不堪。   "皇后辛苦诞下嫡长子,朕会怜惜。其他人和事,皇后不要再操心。\"隆毓扶起她,转头看了眼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语气转厉,\"好好伺候皇后,若下次朕来,皇后还是如此憔悴,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处。"   萧肃仪看着被吓地魂不守舍的宫人,知道皇帝的意思,"臣妾知道了,不敢再以此面容见驾。\"   \"操心前朝这种事不利精心修养,皇后少做。"隆毓冷冷一句,便走出华清宫。   萧肃仪泪痕未干,犹豫许久之后,终于命身边宫女回了萧家眼线,“天意已不可转圜,让父亲早做准备。” 第30章 江山为诺   司马安平,令月全,卢远山三人自从都有了官职之后,相聚时间极为有限,这一日尘封已久的入云居改了名字,易了主人重新开张。云来茶馆四个字高高挑起。三人相约到此,看着原本清雅似茶馆的入云居真的变成了茶馆,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三人入了厢房,遣了小厮出去,聊起当前朝堂局势。   "月全,如今谁都看出来皇上要办萧家,现在朝堂之上可谓是暴风雨前之寂静。"   "我总有些担忧。\"令月全这句回复似乎跟卢远山的话搭不上关系。   \"淮阳王屯兵,太后和萧相互为对方所用已经多年,逼急了搞不好真的。。。"司马安平叹道。   "你说淮阳王屯兵你怎么知道\"卢远山大惊。   "皇上找我算过其属地粮草运量,绝不止5000兵力。少说上万,往多了说怕有两三万。\"   \"你是说皇上早知道"令月全想起隆毓当初跟他解释皇后怀孕时的表情,顿时明白。   "淮阳王是太后亲生子,从未安于一隅,但如今萧后诞下了皇嫡子,太后和萧相未必一条心了。何况两万兵力在你令家面前也不算什么。"卢远山看令月全愣住,宽解到。   令月全更深地锁了眉头。   司马安平和卢远山都想提醒令月全,以皇帝对他的宠爱,只怕萧尚清早已经把他当做皇帝的一大软肋。但话到口边,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要多加小心。\"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令月全笑了笑,知道两人不好意思言明他和皇帝的关系。到如今,司马安平和卢远山也不是什么话都在他面前讲,孤独感瞬间袭来,隆毓啊隆毓,在更高处,你是否更加孤独。   思及此处,令月全觉得心头有些痛。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何时对隆毓动了真情,也许是他屈尊降贵的道歉,也许是他为了自己从太后那脱身不惜自罚,也许是他为了父亲煞费苦心,种种涌上心头,又想到自己曾因皇后有孕而吃味,便懊恼起来。   和司马安平,卢远山拜别后,令月全终于忍不住在宫门关上前一刻骑马飞奔了进去。隆毓正在尚书房批折子,见到他时十分欣喜,"朕也正想见你。\"撂下折子,拉了令月全近身。   "你怎么不告诉我,淮阳王屯兵之事?\"   "司马安平告诉你的?\"   \"你别怪罪他。"   "说了徒增你担忧,朕心中有数,你放心。\"   隆毓\"因为这事儿来的?"   "不是。想你就来了。\"   \"今儿折子有点多。你帮着看看,咱们才能早点回思远居去。"隆毓说话间,手指掠过令月全发间。   "皇上,臣不敢。\"令月全被隆毓的话吓了一跳,本能地退了半步。   隆毓怔住,而后淡淡一笑,"不愿意就不勉强你。那你可要等等我了。\"   \"是。"令月全拿了本书指着,"看书等你。\"   令月全在眼前,隆毓这办公的速度却是更慢。一会便抬头看他,从眉毛看到眼睛,从锁骨看到脚趾头。一沓折子看了一个时辰还没复完。   "皇上,你再多看我两次,只怕要批到天光。\"令月全低头看书,却知道隆毓的余光一直往他这瞥,开口嘲他。   \"你过来"隆毓扬手唤他。   令月全于是撂下书,走到隆毓跟前。   "上回萧士明的密奏还记得吗?\"   \"记得。他建议皇上立中书机构,以处理地方官员上奏文书,直属陛下。又建议设户,礼,刑,吏部门,拆分丞相各项权能。如今刑部已设,陆廷安也不再听命萧尚清。"   "萧士明很是能干,给朕拟的用人名单十分妥当。朕想调他进京来管这个新设的吏部。你觉得如何\"   \"可乾州是通往京城要塞,地位实在重要,皇上想派谁继任"   "这个人选朕着实有些头疼。"隆毓扭起眉心。"你帮我想想。"隆毓蹭上令月全肩,俨然一副撒娇姿态。   令月全无语。"我对朝政实在无能的很。倒是今日听卢远山说李炎大人手下廷尉左大人很是能干。不如你考虑看看。\"   \"廷尉左吴卓,李炎确实在朕面前提过,办了不少案子,是很得力。邱玉还在狱中,乾州要换正副手,既然相识,不如让他和卢远山一起去。你看如何。"   \"多谢皇上"。令月全心知皇帝重用他的朋友,乃是为自己将来打算,心头一热,开口道谢。   \"要谢朕吗?"隆毓侧头,轻咬令月全耳垂。   "皇上请便。\"令月全摊手,表示尽情享用吧。   隆毓撩开令月全外袍,手中朱砂笔尖在他胸前打转。令月全抵不住,双臂抱住隆毓,送上一个热吻,舌尖不断挑逗。隆毓奋起反击,笔尖划到令月全身后敏感处。令月全轻呼口气,手指攀上隆毓领口,解开龙袍第一颗扣,另一只手在隆毓倒三角处摩挲。   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不准动",隆毓在令月全耳边下了命令。   令月全停住往下解的手,又有些不甘心地低声问,"可以抗命吗?\"   \"不可以。\"隆毓舌尖抵上令月全耳廓,腾出一只手把令月全两手缚起,将他扭了过去。   \"手放着,不许动。"天子解下腰带,蒙上令月全眼。   笔尖在那里打转,令月全身体微微抖动,双手在身后紧扣,眼前是明黄色的金丝腰带透出的暗光。   隆毓将笔尖沾了几滴烛油,吹冷,在令月全股沟尽头打了几圈,探了进去。   令月全只觉浑身酥麻,扣住的手指松了一下。   "这蜡烛里掺了麝香,怡情又能镇痛,朕特意命人做的。\"   笔尖在通道中旋转,而后抽出,再沾烛油,又探入。反复数次,令月全如百爪挠心,前身渗出点点晶莹。   "皇上。。。"令月全一声低吟,语中已带恳求。   隆毓擒住令月全腰身,令月全将上身低下,腰部以下高高隆起,想要的已经暴露在外,不言自明。   啪啪啪三声,隆毓不知何时握了折扇在手,乌木制的扇柄重重拍下,令月全耸起的臀部有了一道红印,两个极端渴望的地方都开始泛出水光,身体已经是极度哀求之态,然而隆毓就是不碰。   "皇上。。。\"又是一声恳求。   \"等不及了么",隆毓的折扇再次落在令月全臀上。   令月全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前身已经热如铁。   "皇上是为了报复上次吗\"   话音刚落,后面已经感到一计贯入。   \"啊。。。"久久等待而迎来的快感极为激烈。   "朕就是这样小气,你要不要求朕\"   \"我认输,求皇上。"   隆毓动作加快,伸出手握住了令月全渴望已久的所在。   令月全头往后仰,靠在隆毓身上。   空气里弥漫着□□扩散的味道。   隆毓时慢时快,手上带着花活,每每在令月全快达极致时停住,而后又开始。令月全数度冲上云霄又掉落,体内似积攒了千重火要冲出。   隆毓感到令月全身后开始紧缩,知他已经忍极,便加快速度,令月全忍不住开始一声声低吟,身后一直扣住的手,指甲已经嵌入皮肉。二人之间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以令月全溃败告终,在隆毓的各种挑弄下,令月全喷薄而出,一下瘫在地上,身体因为发虚有点发颤。隆毓抱紧了他,扯了身上明晃晃的袍子盖上他身。   扯掉绑住令月全双眼的腰带,令月全才发现皇帝的龙袍盖在了自己身上,慌忙抽身。   "令将军想光着出去\"隆毓笑道,指着他被扔在地上湿透的衣服。   \"我。。。我。。。"令月全想起刚才自己的浪荡,不好意思言语。   "朕这没有常服。你先盖着等等。\"隆毓给令月全再次盖好,对着门外吩咐,\"全禄,给朕拿套侍卫服来。"   令月全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一刻钟。仿佛那龙袍有千斤重。   "穿上吧,原本想拿朕的常服给你穿,看你这样子我倒是怕了。\"隆毓嘲道。\"人都敢要,衣服倒不敢穿了"。   "皇上这个报复法,以后人也不敢要了。\"令月全穿上衣服,才终于回复正常。   \"真的不想要"隆毓把刚刚敲打他的折扇打开,啪一声在手掌心合上,明摆着调戏他。   "想,不敢。\"令月全也是直接。   隆毓眯眼看他,"想要的时候就说。大不了一人一次。\"   令月全看着隆毓,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滋味。隆毓对他,已经非宠爱两字可以形容。   \"自古帝王男宠难善终。"令月全终于还是低声说出了这句压在心底的话。   "令将军以男宠自居吗?\"   令月全本以为隆毓会发怒,却没想到隆毓挑起一丝笑看着他。   \"令将军在外是朕肱骨之臣,于私是朕深爱之人。如何自轻自贱"隆毓脸色转正,口吻越发严肃。   "皇上,臣斗胆说句不敬的话,\"令月全跪在隆毓面前,\"先帝十分宠爱皇上生母,可谓用情至深,可到底还是敌不过。。。"   "这话说得确实放肆。做臣子的说这话是大不敬之罪。不过,做朕的爱人,有这顾虑也情有可原。\"隆毓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声音微颤。"正因朕的母亲到底还是被负,朕不会做同样的事。朕以江山为诺,绝不负你。\"   令月全听着这句承诺,竟觉得有泪要冲出眼眶,抬头看隆毓,隆毓也是红了眼睛。\"我提到了你的伤心处",令月全后悔莫及,垂头下去。   "行了,朕没这么脆弱。\"隆毓拉起令月全揽在怀,\"这话除了你也没人敢说。别动不动就跪。"   令月全听到隆毓的心跳声,伸手抚了抚隆毓的背,"终究是我不该说,惹你伤心了。\"   \"朕还没说完,以后认错不要用跪的,用这里。"隆毓手上折扇拍在令月全臀上。   \"你能不能有个正形"令月全无奈。   \"在你面前,只能做个昏君了。"隆毓说着手指又开始移动,令月全感到情势不妙,赶紧往后躲。   "饶了我吧。\"话说完,两个箭步跑出了尚书房。   \"去思远居乖乖待着等朕。"   门外的两个侍卫只看到一个着侍卫服的身影匆匆跑出,后面跟着皇帝的声音,相视一笑,心里默想,这是皇上有了新欢 第31章 风雨欲来   调萧士明上京,吴卓,卢远山赴任乾州的旨意很快下来。   萧士明接到旨意后,足足一个半月后才进京入宫谢恩。   "旁人升了职都是速速赴京上任,你倒是拖拖拉拉,是不是觉得朕非你不可啊。\"   \"微臣不敢。乾州有许多事务实在重要,微臣等到吴大人上任,亲手交接才能放心。并非微臣自傲,不放心吴大人,只是食君之禄,不敢不谨慎。"   "朕命你掌管吏部,一应大小事务要从头开始。这事儿做得好未必有人夸,一个不慎,弹劾你的折子就会飞到朕这来,你要有准备。\"   "微臣谢皇上体恤。\"   \"言越川带上京了"   "是"   \"邱玉那封信原件你交给陆廷安吧。干预科考,言越川是个人证,朕会派人保护他。"   "皇上要办萧相了吗微臣觉得时机未到。\"   \"嗯\"   \"淮阳王虽身有残疾,但其沽名钓誉很多年,一向很会收买人心。乾州城内也有许多他的人。萧尚清在乾州的势力除了邱玉外,也还有许多。如若二人真的破釜沉舟,只怕新任吴大人未必挡得住。"   "你怎么就觉得二人会合作\"   \"皇上,淮阳王因身体残疾无法登上帝位,乃是太后心结。倘若是以前,萧相权倾朝野,自然没有必要。但如今皇上除他之意他早就明了,而后宫之中萧家又有了一个皇嫡子。淮阳王只要找点名目,二人必有联手之利益。"   "淮阳王要反,要拥襁褓婴儿,有何名目\"   隆毓这一问,萧士明许久不敢说话。   \"朕明白了,朕之前办陆怮之,他们在外面传了朕不少话,不尊师,喜怒无常,昏庸,这些个话朕听了一些。"   萧士明跪着把头低地更低。\"皇上,还有……"   "你说吧,朕不会怪你。\"   \"明君无盛宠。皇上对令将军的好,也足够拿来做文章。"   "照你这样说,朕还不能办他了,朕还偏要办,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反\"隆毓话到此处显然已动怒。   \"皇上。邱玉离开乾州后,微臣已经着手调查淮阳王和萧相在乾州的人手,请皇上多等待一段时间。"萧士明叩首恳求。   隆毓心中恼怒,却知道萧士明所说不无道理。“朕让吴卓派人帮你,一个月时间,够了没有?”   萧士明犹疑了一会,还是回了,“够了。”   萧士明告退没多久,赵兆京却十万火急求见。   “皇上,伍菀菀丢了。”赵兆京知道此刻隆毓心情不佳,但这件事关乎皇帝最在乎的人,也不敢拖着不报,一得了消息就来报。   “你说什么?一个大活人丢了?”   “皇上命我找人私下照应着,近期接她出来。我休假归来就即刻去了信函命人将她带出,谁知道隔了数日收到回复竟说她两日前已经被人带了出去,福都尉以为是我派的人,竟也没有多加调查。”   “朕命你好好盯着,你就给朕盯出这么个结果。人丢了,去哪了,谁带走的?一概不知?”   赵兆京跪着,许久不敢回话。只听得隆毓用指关节一下下叩着案几。   “微臣没想到另外有人要救她。请皇上重责。”   “罚你有什么用?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叫束潜去查清楚。”   “可是束潜亲自盯着萧府,现在这个时机……”   “萧府那里多叫几个人看着,先去把伍菀菀给找回来。”   “皇上……”   “别再废话。赶紧去办。”   隆毓甩手,情绪已经烦躁到极点,赵兆京知道不可再劝,只得退了出去。   萧穆安却是没料到,他找人去把伍菀菀弄出来,竟然毫无阻碍。安置在京郊偏僻的一个小农庄后,开始跟伍菀菀谈条件。   “萧公子,许久未见。不知救我出来意欲何为?”伍菀菀虽在军中为奴了一年多时间,但到底没受什么苦,容姿尚在。   “伍姑娘,还你自由不是什么难事。淮阳属地历来繁华,你知道的。帮我办成一件事,在那里我送你一栋小楼,远离京城是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伍菀菀笑笑,“没想到我到如此境地于萧公子竟然还有价值。这样厚赠,菀菀不知要付出什么才承受地起。”   “你的令月全,如今备受皇上宠爱,已经全然忘了你,更别说救你出来。”萧穆安直入主题,并不绕弯。   伍菀菀眼神一个黯然,萧穆安看在眼里,接着道,“当初入云居中人人都知道你伍菀菀可是心许令月全,即使是像我这样的身份,你也是看不入眼的。”   “是我那时太天真,萧公子,从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伍菀菀伏了伏身,行了个礼。   萧穆安“礼”过了,后面就是“兵”了。“今日我救你出来,但如果以后没有我保你,你在京城就是逃犯,无处可去,更无自由可言,出路只有死。你如今别无选择,以姑娘的聪慧,想必是明白的。”   “萧公子要我做什么,说吧。”伍菀菀心下了然,萧穆安说了这么多,必是与令月全有关。   “要你一份口供。”萧穆安终于表明态度。   伍菀菀听完萧穆安所说,顿时变色。“你要我说这样的话,是要令月全死?”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吗?他的命,换你的命和下半生自由富贵,你自己衡量。” 第32章 缘自天定   令月全没想到,赵兆京居然会骑了快马到卫林军驻地来找他道歉。   “皇上让我带伍菀菀出来,没想到她先被旁人带走了。不是皇上失信,是我无能。令将军,我给你赔罪了。”赵兆京一见令月全,就抱拳躬身致歉。   “赵大人不必自责。皇上那,我去帮你说话。”令月全将赵兆京扶起。“只是,这事倒是十分蹊跷。”   “束潜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皇上没有怪罪你吧。”   “虽没有责罚。可到底是我办事不力惹他生气。哎~”赵兆京很懊恼。   “赵大人平日里事务本已繁忙,还为了在下的小事费心,倒是我过意不去。”令月全抱拳道。   “令将军别这么说。”赵兆京翻身上马,拜别令月全。“我还要赶回宫去,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人寻回。”   令月全看着他远去,知道他此番赶来是怕自己怪错隆毓。   "隆毓啊傻隆毓,事到如今,有哪个人值得我怪你呢?搞到心腹之臣也如此紧张。\"令月全自嘲一笑,回了军帐。   束潜离开京城不过数日时间,盯着萧府的手下竟有几个被暗器所伤。赵兆京得报后大惊,除了再派人手外,也禀告隆毓,只怕萧尚清已决意破釜沉舟。   \"朕的人也敢伤,看来离反不远了。"隆毓当即召了萧士明,问他乾州城内查的怎么样了。   "乾州各个部门我已纠了十数人出来。吏部事务繁多,微臣不能亲自去办,怕是还有没能查出来的。\"   \"萧尚清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很难说,但微臣猜测,京城守军卫林军必在他谋划范围内。淮阳王虽有兵力,但一来乾州城没那么好破,二来卫林军实力不可小觑,他要反,必要先打卫林军主意。"   萧士明的分析和隆毓不谋而合,也正是隆毓近来担心的事,他虽让令月全万事小心,但也摸不准萧尚清要从何下手。事情一到令月全身上,他便心烦意乱。   "臣打算让言越川先回乾州去,他对乾州要熟悉过吴大人,请皇上给他个名分,让他从旁协助。\"   \"你舍得"隆毓有点讶异。   "不舍得。但臣私情为轻,江山社稷为重。\"萧士明抬首。   \"朕喜欢你实话实说的个性。",隆毓心下微动。\"好。朕给吴卓密旨,你让言越川即刻动身。官职先不给了,以免招人注目。以后朕补偿你们。"   "皇上爱护,微臣叩谢。\",萧士明很是感动隆毓用心,叩下首去。这位天子用人不疑,对信任之人又爱护非常,他今天才算体会。比之淮阳王的表面开明和萧尚清用人惟亲,当今圣上才是真正明主,先帝未看错。   隆毓为这一桩接一桩的事烦心不已。全禄在太后宫中结交的数个内监近来都传来消息,太后召见了数位朝臣。做到如此明目张胆,这个太后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太后宫里,能拉过来的人都要试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要紧要关头能实实在在派上用场的。\"隆毓吩咐全禄。   \"小人明白。内监们想要什么,太后未必知道,小人却很清楚。皇上放心。"   隆毓这一日一夜未眠,心中部署着各种可能性。萧尚清虽折了大部分羽翼,可不论在朝堂还是地方,他根基仍深。而太后和淮阳王再里应外合,与萧尚清联合,的确威胁巨大。   令月全在自己府里,也是辗转难眠。令家手握重兵,征西军驻地较远,自袁臻被贬到边关,父亲和哥哥二人虽时常练兵,但终归还是没找到袁臻这般的常驻统帅。思前想后,他还是寻了披风起身。   "父亲\",令月全叩门。   \"月全这么晚了何事"   "儿子有军务之事想请教\"   \"好。你进来吧"令定西起身,唤了儿子进去。   "父亲近日可有练兵打算\"   \"边陲稳固,练兵并不频繁,为何这样问。"   "可否麻烦父亲亲赴征西军驻地。\"   \"何故"   "淮王与萧相,怕是要反。\"   \"征西军离京城有段距离,即使要调兵也难解近火。首当其冲的是你亲率的卫林军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征西军是袁臻带出来的,他如今被贬边境之地,皇上也没免他罪,征西军里的血性汉子多,许多人对袁臻之事知道的不清楚,我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致军心不稳。"   "你怕有人策反,倒向淮阳王\"   \"以他多年韬光养晦,并非没这个可能。军中若无他的人,袁臻和那羌族女子的事儿萧尚清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月全,你和皇帝的关系,怕也是个原因吧。\"令定西沉吟,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   \"父亲,皇上是否明君,直到今日您也该看得出来了。儿子不能否认他的确待我极好,但到底也不曾为了我做有损江山社稷之事,那些闲言闲语不过是有心之人为之罢了。\"   令定西叹了一声,孩儿,父亲问你,可是你自愿   \"是。儿子对他之心,与他相同。"   令定西看了儿子一会,看他眼神坚定,"那为父从今往后便不再问你。此次若淮阳王真的反,那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你打了胜仗,说闲话的人自然会少。\"   \"儿子明白。征西军那里,还有劳父亲了。"   "忠君本就是令家家训第一条,你放心。\"   令月全跪地,"多谢父亲成全。   令定西知道他所指,\"你出生之日有异象,宫中太常称你与皇家有不可灭之缘。天意如此,为父只能成全。\"   令月全一怔,竟真是天意么?   第二日,令定西便入宫请旨,赴征西军驻地练兵。   令月全在卫林军中时刻留意,有形迹可疑的兵士即刻就叫下盘问,有令不从者从严处置。卫林军中气氛肃然。 第33章 太后临朝   御史秦铭原是萧尚清的人,却看着朝局之变,摸着皇帝心思弹劾萧尚清。隆毓看到他的折子,冷哼一声,“堂堂御史,却是个首鼠两端的家伙。萧尚清当初选了此人做御史,也真是瞎了眼了。”   “皇上,御史大人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也不可谓是不用心啊。这样的折子皇上也等着呢吧。”一旁前来汇报乾州进展的萧士明笑道。   “你一向这样说话的?朕看弹劾你的折子也不远了。”隆毓虽是扫了萧士明一眼,眉角倒也是有了一丝笑意,朱批下,交刑部细查。“把你那份东西一起交到刑部去。”   “是。乾州那虽然微臣担心仍有漏网之鱼,但怕是拖不了了。”萧士明应道。   “陆廷安那,查清这些罪证也需要时日。邱玉他必会再审,你给他把那份东西送去,省去他许多功夫,他会谢你的。”   “陆廷安上回被邱玉气的胡子都翘了,这回是实打实的证词,邱玉如今又没了官职在身,只怕陆廷安要让他吃点苦头了。”   “邱玉要是见了你,冲上来咬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萧卿小心。”隆毓见萧士明说话没个正经,也开他玩笑。   萧士明一个讪笑,“到底是同僚数年,我这样对他也是狠了点。”   隆毓看着萧士明的表情,倒有几分心痛,觉得他不像是装的,“吏部你给朕管好,以后便没这种事了。”   “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话从萧士明口中说出,跟隆毓从前听的那些个表忠心的话却是不同。一字一字,都郑重非常,像个君子承诺。   “言越川是个敢说话的,多历练几年,御史这个位子留给他了。”隆毓拿起下个折子,似漫不经心地说。   萧士明愣住,隆毓这一句话,乃是对他极大的恩赐。   “怎么了,萧卿还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看完手中折子,萧士明仍未吭声,隆毓笑着抬头看他。   萧士明只觉喉咙哽住,跪下三拜,算是谢恩。   陆廷安收到萧士明交来的邱玉亲笔信之时,刑部也收到了京兆尹交上的一位人证。卢选听完此女所说案情,根本不敢处理,便转交刑部,把烫手山芋扔给陆廷安。   陆廷安看完手下录来的供词,连叹三声,“这是拿了刀架在我脖子上啊”。这样大的事,明日上朝不可能不报,然而一报就得迎着皇帝雷霆之怒。“明儿我得提着脑袋上朝了。”   那个主动送上京兆府投案的女子,自称是袁臻一案人证。经过那场激辩的朝中官员都知道令定西亲自绑了袁臻上殿认罪,但却没有见到实证。如今这女子自己出现投案,不仅供了和袁臻之事,更称身为主帅的令定西早就知情,不过是东窗事发才交了袁臻出来。陆廷安当初也是强主袁臻重处的,听了这女子所供,却也猜的出背后是萧尚清。如今他手上一边邱玉亲笔信,一边是袁臻案的当事人证,帝相之争到了最后时刻,他是第一个冤大头。   无法,自己的职责所在,逃也逃不过。第二日早朝,陆廷安是一步一思着走去的,数十个石阶,步步沉重。   \"皇上,刑部昨日连获两案的重要证据,当事人微臣都不敢问询查办,还请皇上圣裁。"陆廷安出了列,细细道出了两案物证人证详情。   隆毓听完,心中冷哼,"萧尚清,你的底牌就是这样了吗"   "萧相,邱玉这封信说是当时写给你被萧士明截下来的,桩桩件件都暗示有你的参与。陆廷安查封了他的府邸,每年从乾州作假的银两都有账簿为证,他在此信上求你救他,你有解释吗?\"隆毓看着萧尚清,厉声责问。   \"皇上,萧士明此人书法极佳,学他人字迹都能学个九成像,既然这封信是在他手上,老臣就不能不生疑了。陆廷安大人刚刚收到此证,老臣愿意配合调查。"萧尚清目无惧色,显然一番说辞早已备好,拒不认罪。   "好。既然如此,委屈萧相先卸了丞相之职,好让陆卿方便查案。"隆毓毫不客气。   "皇上,陆大人刚刚所说袁臻之案,难道皇上不想查只查老臣吗?\"   \"一个敌国细作,朕信她的话还了得吗?袁臻案朕已有论断,既是细作,处死就行,不必再来御前说这些无用的话。"   "皇上,不信此女的话确实有皇上的道理。只是,哀家这却还有个人,皇上可要听听。\"   隆毓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从殿后幔帐走出。\"母后已经不理政许久,今日为何到这朝堂上来"此一问已然有怒火。   "有人怕皇帝因为私情而处事不公,只好来求哀家。为江山社稷故,哀家就算被皇上责怪,今日也不得不来了。\"   隆毓心里开始不安,太后出现绝非好事,这一句话说出来,要针对的是谁,也十分明了。   \"母后,你有事容朕朝后再说。朕已亲政一年多,您今日在此实在不妥。"   "哀家话不多,说完即可就走。把人带上来。\"   幔帐中有个女子缓缓走出,隆毓细看,当下心头一震,要握拳极力克制自己才不显露于色。   伍莞莞,竟然在太后手上,竟然在宫里。   隆毓心里只觉不妙,恨不能直接抽出把剑来封了伍莞莞的喉。   \"这是何人"隆毓强忍,语气平静。   "令将军从前的心上人。入云居从前京城闻名,令月全更是闻名。\"太后此话一出,朝堂哗然。   \"她本被发配为军奴,但一直在军中有人照应,想必是令将军念旧情的缘故。"太后边说便观察隆毓的神情。   没有异样,但手指有了微颤。   太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也是凑巧,梁副将无意间听到她与其他女奴讲述与令将军旧事,本来这旧□□也没什么,但却听到一句石破天惊之语。有关江山安稳,他不敢当没听到,边将此女扣押。梁将军命人将此女送了上京。\"   \"既然如此,为何不交刑部,怎么出现在母后这里"隆毓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太后眼前,四目相对,隆毓眼神已是狠极。   太后挪步,避开隆毓怒目。"此女乃是军奴,本该军中处置,令将军又身份贵重,刑部如何敢办军中之人嘛,难免有些血性,怕皇上太过宠爱令将军而难下决断,将此女交给了哀家,本意也是希望哀家劝劝陛下。\"   \"看来梁蒿是没把朕放在眼里了。这种不合规矩的事也敢做。"   "皇上,虽不合规矩也算合情理。皇上不想听听这个女子说了什么吗?\"太后微笑,一脸慈母的谆谆之态。   文武百官此刻皆是心有戚戚,朝堂鸦雀无声。天家母子对抗,焉有臣子敢出声。   隆毓此刻心里一万个脏字骂着这个老太婆,但眼前情势却是极端不利。不论伍莞莞要说什么,绝对是对令月全致命之语。   伍莞莞此刻跪着,身上也不住颤抖。她已认出隆毓,也知道自己此刻是站在了皇帝对立面上,然而她已经没有选择。   太后示意她开口。伍莞莞声音颤抖,"令将军曾说,边境之地不能赶尽杀绝,必要留下后患,皇上才会因为有所顾忌而重用令家,不会对令家下手。否则边境太过安稳,令家就可有可无。"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隆毓一时怔住。   "皇上,既然是相好,那也得有双方在场对质才算得准。微臣也常常为了吹嘘自己,编造些个风流韵事。这枕头边的话,真真假假总是有的。\"   萧士明的声音。隆毓一听便知。   如此紧张时刻,竟然有个人能站出来,还能说这样的话,群臣皆是诧异。这位新任吏部尚书是何方神圣。   太后没料到竟然真有不怕死的敢这时候说话。转头怒斥,\"你是何人,朝堂之上敢说这样的话。"   "微臣萧士明,赴京不久,太后不认识实属正常。太后听政之时微臣还是小小地方官。\"萧士明这话一出,便直指太后已不理政,干预朝政实属越权。   端康太后极为恼怒。\"好大的胆子!"   隆毓定下心神,"母后,萧卿所言有理。\"   \"哼,皇上,臣子如此大不敬也可以放任不理了吗?"太后冷眼看着萧士明。   隆毓给萧士明递个眼神,要他认错。   "太后,男人情话,有几句是真的太后大可问问朝堂重臣,为了吹嘘自己,他们有没有和家中小妾说过谎\"萧士明不仅不认错,还说的更加难听。   端康太后气极,"皇上,这样放肆的臣子,你管不管\"   隆毓心下感激萧士明,无奈他这话在太后面前说出,已是大为不敬。\"萧士明,即便是有理,也不可在太后面前如此说话,下去领廷杖二十。"   "惹太后生气,微臣是该打。但请皇上勿听信一方之词,严查真相。"萧士明说完,朝隆毓和太后各自一拜,退了下去。   萧士明给了隆毓一个极大台阶,将极端不利的局面挽回些许。   不一会,外面传来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伴随萧士明吃痛的呼喊求饶声。满殿官员无人言语。   "敢这样说话,我当是多硬的骨头。\",端康太后冷冷嘲到。   在一旁安静看了这一整出的萧尚清终于发话,"皇上,既然要查,想必一定一视同仁。皇上刚刚免了老臣职务,那么令家父子。。。"   隆毓心知肚明,太后和萧尚清搬出两个人证来出无非就是为了令家兵权,不达目的绝无可能退让。   \"令老将军在练兵,此时停职不妥,等他回京再行查问,令月全即刻停职。陆廷安那邱玉案要速办,李炎,这案子就交你去办,务必给朕祥查。"隆毓此话一出,陆廷安松了口气。   李炎跪下领命,顿觉头发丝里渗出汗来,要审皇帝心爱之人,万一真有个什么,自己也跟着玩完。 第34章 君心向月   令月全收到即刻停职,配合调查的旨意时,心中疑惑焦急,便问今日发生了什么,然而宣旨太监一问三不知。令月全将前两日自己刚提拔的郎副尉叫至身旁,细细叮嘱后,脱下铠衣,交了印。   隆毓被迫在太后面前下了旨,朝后立即着赵兆京传令给束潜,在军中详查伍莞莞之事。又传命吴卓,乾州城内戒严,可疑之人立刻捉拿。   令月全被带至廷尉府后,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却不是申辩或痛骂伍莞莞,是问李炎隆毓的反应。   \"皇上听完伍莞莞的话,真信了吗?   李炎不知如何作答,\"皇上心意微臣实在不知。令兄放心,若是没有的事皇上必有圣裁。"   令月全顿觉心灰意冷,"若没有一分信,怎么不宣我对质直接下旨\"   李炎看着令月全眼神一下暗淡,劝到,令兄切勿丧气,皇上当时不得不如此,太后在朝,即便对质也不可能全然脱身。   令月全当然知道是太后和萧尚清逼迫,然而他心里却只在意隆毓是否有了一分疑心,这对他比性命更重要。   \"李大人,我可否要求面圣"令月全开口请求,他实在想见一见隆毓,亲口问他。   话音刚落,廷尉府门便进来个人。"你说呢?\"   "皇上\",李炎跪下接驾。   一身微服,匆忙而来,是为了谁,已经不言自明。   \"起来"隆毓扬手。   令月全一转头便迎上隆毓的目光。   "你问朕有没有一分信\"隆毓看着他,眼神和声音间都是不可思议和委屈,隐藏的台词便是\"你竟然还不信我"   令月全看到如此眼神,已经明白,一双皓月眼眸重新亮了起来。   "朕若招你对质,才是不信你。\"隆毓叹了口气。   李炎让出主座,立在下首。   \"伍莞莞的话,朕没有半个字是信的。叫你对质纯属多余,还要让你跪在太后面前说上许多无用之话,你又不是能说会道之人,朕不忍心。"   李炎听着这话,偷瞄隆毓表情,心道,皇上对眼前人实在用情至深,这案子还叫我怎么审   令月全看着因匆忙赶来而明显疲累的隆毓,此刻已经红了眼眶,"谢皇上信我。\"   隆毓丝毫不管李炎在旁,眼里尽是情深,\"这还要谢吗?要说枕边话,朕听的还能比伍莞莞少吗?你会说什么样的话,朕难道不知道"   李炎本就是木讷之人,听着这话,耳根立时红了。令月全却已是泪盈于睫,恨不能当即扑上去抱着隆毓。   \"李炎",隆毓终于想起来这号人。   "臣在。李炎赶紧上前。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伍莞莞的口供必须改了。"隆毓此话已经极为严厉,言下之意便是用刑。   "这。。。毕竟是太后带来的人。\"李炎犹疑。   \"这就是朕的旨意,没有转圜余地。"隆毓厉声,不容李炎再说。   "是,微臣遵旨。\"   \"借你廷尉府一用。叫人封住前厅。\"隆毓说完步下主座,拉起令月全就往后殿走。   李炎一滴汗滴下衣襟,皇帝对令月全之爱比他想的更为紧要,只怕比所有人想的都更为紧要。   "你要干嘛?\"令月全被隆毓一通拽,到了廷尉府后院之中。   \"我气你竟然疑我。我说过以江山为诺,你当是朕的江山是用来随口一说吗?"隆毓松了他手,认真看着他。   令月全低头,沉默了一会,抬了起来就是一个吻,直抵隆毓喉口。   \"以后不许。"隆毓语中带着淡淡责怪。   "卫林军我交给了郎副尉,当是信得过的。\"令月全说起正事。   \"你父亲,朕也下了旨,练完兵后停职。"隆毓低声。   "父亲他会理解的。出发前我已经交待过。征西军父亲也会命人看好,你放心。"   "朕知道总归有场风雨要来,却没想到你的伍莞莞能反口咬你,亏的朕还想把她送给你。"隆毓这话出口,终究还是带了两分醋意。   "我跟她本就情分不深,她为了自己出卖我也是正常。你到现在还不忘嘲我"令月全看着隆毓,笑了笑。   "要你念着我的好啊!"隆毓掐了下令月全脸颊,"你在廷尉府好好待着,今天以后,李炎他不敢审你,朕最近便不来看你了。"   "是。"   \"李炎要是对伍莞莞用刑,你不要心软。"   "是。\"   "她求你你也不能。\"   "是。\"   "太后要是派人来,你就跟李炎走走过场。\"   \"是。"   "萧士明倒也为了你挨了二十板子,你记着这个情。"   "是。\"   \"我回宫啦。"   "好。"   隆毓交代了许多,终于还是临别。"没话跟我说了"   "堂堂天子好是啰嗦。\"令月全笑着调侃。听了这许多交待,只觉隆毓拿他当个小孩,无奈里却又有许多感动。桩桩件件都给自己想好,隆毓对他之情,他今日才算全都明了。   "啰嗦就啰嗦吧,你给朕好好的。\"隆毓眼里全是不舍。令月全伸手握住他手,用了点内力,便有温度直抵掌心,"你放心。\"   李炎在外终于等到隆毓出来。   "李炎,令月全你给朕好好照看,要毫发无恙。即使太后的人来,你也给朕兜着。"   "微臣明白了。"李炎躬身。   送了隆毓走后,令月全对着李炎,有点尴尬。   "李大人,让你难办了。\"   \"令兄哪里的话,皇上有命,在下必当遵从。"   话虽如此,李炎见了皇帝如此紧张令月全,知道审是不可能了,命人斟了茶,拿了纸笔,"令兄,你和伍莞莞之事,你可否写一些大概。以供我讯问她。"   "好。\"令月全提起笔,从前和伍莞莞那些日子开始在眼前展开。如今想来实在是年少荒唐。伍莞莞也好,他也好,用情哪有如今天子对他哪怕十分之一。 第35章 破镜难圆   \"萧士明如何"隆毓命全禄亲自给萧士明送了宫中御药。全禄人到,便是皇帝本人的关心到了。   "小人挑的两个内监打的,应该无大碍。\"全禄应道。   \"你也算反应快的。很好。萧士明也够会演的,叫的那样惨烈,满朝文武连个敢吭气的都没有。"   "否则不能解太后之气,萧大人是聪明人。"全禄俯身到了隆毓耳前,\"太后宫里人说,那位姑娘是扮作萧家侍女,乘着萧夫人进宫看望皇后时给送进来的。他们不知就理,没有报上,皇上恕罪。\"全禄说完跪了下来。   "这事怪不到你头上,朕没有疑你,以后多提防着点。\"   全禄定了心,"谢皇上\"。   "去华清宫。"   "皇上驾到"全禄的声音并不大,萧肃仪拿着妆镜的手却抖了一下,镜子跌落在地,摔了一条裂痕。   "皇上万安"萧肃仪在殿门口迎接,身后宫女慌忙拾起跌碎的镜子。   隆毓给了全禄一个手势,全禄便带着所有下人退出殿外。   华清宫偌大里只剩帝后。   "皇后,朕是有意放过你的。若你和你父亲是一条心,那么朕也无可奈何。"   "皇上,臣妾有选择吗?皇上从未宠爱臣妾,如今皇上决意要办父亲,我在这华清宫跟冷宫有何分别\"萧肃仪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极为激动,眼睛瞪住隆毓,仿佛要剜了他的心出来看看。   \"皇后,你有皇嫡长子,朕也给过你承诺。是你不知足。"   \"皇上,不止臣妾,这后宫之中有谁甘心过。你以为闵妃她就甘心吗?"   "萧肃仪,你不必拉上她,你不甘心并非因为爱朕。你对朕何曾有过真心朕给你一个皇子,已经是极大忍让。你再不知进退,你的孩子朕送给闵妃去养。"   这一句说到萧肃仪痛处,一歪头瘫坐在了地上,许久,才缓缓道,"皇上对令将军的信任,真是让人羡慕啊。想必太后也未想到,皇上竟然丝毫不疑。"   "皇后,说这话就是认了。你们找人构陷他,朕没杀你已经很仁慈。再有别的事给朕知道,你直接自裁吧。"隆毓说完,转身喊来侍卫,下令华清宫即日起所有人禁止出入。   "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你安分点吧。"隆毓背对萧肃仪,这最后一句,他已经仁至义尽。由始至终,皇后对他耍手段都是他最难忍受之事,比太后,萧尚清都更难容忍。 第36章 乾州之谋   萧士明才歇了两日,就跑到宫里求见隆毓。   "萧卿,好得这么快被太后知道了可不妙。"隆毓免了他礼,顾忌他伤,便也没赐座,让他站着,嘴上却嘲他。   "要多谢全公公,否则微臣十天半个月也起不来。"萧士明拱手向全禄。   全禄赶紧回礼,"大人不必如此。"   "二十板子,打的再轻也总要修养几天,着急赶来什么事"隆毓还是显示出了关心。   \"言越川从淮阳王安在乾州的一个内应口中套了个消息。他们在城内各个地方设了点。淮阳王从属地率兵逼近,城内便会四处起火。这其中还有几处银庄,乾州人富足,钱庄失火,将民心不稳,引发混乱。吴卓必定要派出不少人安定秩序,有死士便会趁乱去开城门,此时城中各处失火,要道堵塞,兵士出动将极为困难。虽说极为冒险,但城门一旦打开,乾州城沦陷,情势就极为糟糕。好在此前萧尚清在乾州的人微臣几乎全部拔除,乾州现在又已经戒严,想要再派人进来怕是不易。"   隆毓听完眉头紧锁,"这样重要的消息,又是死士,言越川如何套出来的?"   萧士明苦笑,"他的本事连我也难知道。"   "叫吴卓在城门布重兵,城内今日全面开始搜查。\"   \"皇上,淮阳王反意已决,可要出兵扫平"   "他还没反,朕现在派兵攻他的城,他手下将士自然不服,誓死抗击也很可能,何况他平日里大概也说了朕不少坏话。淮阳之地本就易守难攻,先帝给了他一个好地方,他虽然不安分做个臣子,地方治的还不错。一旦要战,必然死伤无数,淮南富庶之地大概得要过几年苦日子,不是万不得已,朕不愿看到这些。先堵死了他起兵的念头吧。太后还在宫里,他应当还有顾忌。"   萧士明听了隆毓一席话,心下感动,不顾身上的伤,跪下行了个大礼,"皇上爱民之心,实乃社稷之福。"   伤是到底没好,这动情一拜,萧士明还是没忍住痛出了声。   "全禄,小心扶萧大人起来。”   全禄听命去扶萧士明,萧士明吃痛皱眉,隆毓见了,亲自步下阶梯拉了他起身。   “萧士明,你亲自到乾州去,带上卫林军前锋营的人。这些人是令月全亲手□□出来的,朕很放心。朕要乾州城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皇上,那京城防卫"   "李炎那朕交代过了,令月全要复职并不会很久。萧尚清不就是为了给太后送个礼以示诚意嘛。你只要保证这段时间,乾州不出任何问题。\"   “太后和萧尚清本想当庭把令家父子置于绝境,一是算错皇上对令月全的信心,二是算错了有微臣这样不怕死的。"萧士明伤口仍痛,却是勾出一丝笑意。   “你有言越川,自然也知道朕对令月全之心。若不是算准朕要保你,你真敢说那样的话?”隆毓看了眼萧士明,两人相视而笑,个中意味非旁人所知。   “皇上,去乾州前,还有一事怕是要处理。萧尚清那边,若邱玉不认,萧尚清又死认是我仿写……”   “好吧,朕就为了这个邱玉去趟刑部大牢。”   “皇上要亲自去?”   “关了这么久,朕去看看他的脑子还好使吗?”   “皇上亲临,必定好使。那微臣这就收拾行装赴乾州了。”   “今日就去?你这样能坐车?”   “微臣趴着去。必定不负皇上所托。” 第37章 隆毓亲审   萧士明出了宫,不到两个时辰便启程。隆毓带上赵兆京,亲自去了刑部。   “皇上要亲审邱玉?”陆廷安给隆毓请了安,询问来意。   “不审,朕去牢里看看他。”   “皇上,大牢幽暗闷塞,还是微臣命人提了邱玉出来吧。”   “不必了。你们都别跟着。”   隆毓只带赵兆京一人,通过狭窄通道,到了邱玉被关近两月的牢房之中。   邱玉面色尚可,神态却是黯然。看到来人,却是没有动。等隆毓步入,他眼睛眯起,才看清来人,赶忙换了跪姿。   “皇……”   “邱玉”   “皇……皇上……”邱玉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许久说不出话来。   “关了两个月,可是连礼数都不会了?”   “臣给皇上请安。”邱玉跪好,磕了个头。   “邱玉,上回在乾州,朕见你办事很得力。”   邱玉身体微动,不知道皇帝此话何意。   “萧士明不听话,萧尚清就选了你在乾州为他办事,眼光确也不错。”   \"皇上,臣虽然为萧尚清所迫,不得不为他办事,但臣心中是忠于陛下的。\"邱玉平复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表忠心。”   隆毓心里十分不喜欢他这投机的样子,脸上也显出不悦,\"你说你被他所迫,可你先前所写那张供状,萧尚清一样也不肯认,甚至辩称是萧士明仿冒。要表忠心,朕要你拿出铁证。\"   \"皇上,若微臣有铁证,萧尚清怎会容我至今他为相这么多年,许多事都做的滴水不漏。"   "他之前要保你,是想着你还能在乾州为他效力,如今你已没有价值,存在与否都无关紧要。他认罪,你只是从犯,他不肯认,所有罪责就由你承担。邱玉,你家一共108口,上下四代人,要不要为萧尚清担这个责,你考虑清楚。\"   "皇上!微臣之罪何至灭族"邱玉听完隆毓的话,脸色大变。   \"当着朕的面还没有实话,欺君之罪够不够"隆毓皱眉,已很是嫌恶。   邱玉垂头下去,"微臣说的是实话,萧尚清与微臣往来书信都是阅后即焚,从无留下证据。\"   \"在乾州你做了许多事,不光是银子上动手脚。帮淮阳王安排人入乾州,伪造户牒,在乾州各银庄扮作伙计,难道不是经你手这是什么罪,你是不是也准备顶了。"   邱玉立时瘫坐在地,两行泪留下。"皇上,微臣只是听萧相吩咐,绝无逆反之心。\"   “跪好。若不是萧士明给朕办事去了,朕真是懒得来这跟你废话。”隆毓见他仍在辩驳,却不说实证,恼火至极,转身就要走,却被邱玉拖住脚踝。"我说,皇上饶命。"   "大胆!"赵兆京箭步上前踢开邱玉,挡在隆毓身前。   "你的命在自己手里,有什么证据早点交给陆廷安,你现在已无官职,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有所顾忌,早点交待免得受苦。"隆毓头也没回,也不愿再多说一字。   走出牢门,隆毓长叹一声。   "皇上没事吧,这邱玉实在狗胆包天。"赵兆京急忙跟上前。   "邱玉当年的文章,朕是看过的,颇有才华。即使知道他为萧尚清所用,心里总还有一点惜才。现在竟是这般模样。"   "皇上。利字当头,能爱惜羽毛的实属少数。萧尚清如今只是垂死挣扎,皇上不必伤神。令将军相信很快也能复职。"赵兆京找话宽慰隆毓。   陆廷安在外面侯着,见隆毓走出,立刻上前。   "案子还无进展,萧尚清是你从前顶头上司,审他你可还行"隆毓这一句已带了责问之意。   陆廷安跪下,"微臣已经连日审过,萧尚清不肯认罪,微臣已经全力查证,绝非有意拖延。"   "邱玉那里,很快就会有证据出来。还有,陆怮之还在廷尉狱中,你去拜访下。"   陆廷安大惊,陆怮之是皇帝钦定下狱,一年多来无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如今皇帝的意思是要陆为证,那便是陆案有翻案的可能。皇帝要自己打自己脸,这事儿还经自己之手。思及此,斗大一颗汗珠落下。   赵兆京在旁听了这话,心中似有一块疑云终于被拨开,嘴角不由抖动了一下。   "陆廷安,萧尚清必须定案,其他事情,你不用考虑。朕也不会迁怒于你。"隆毓见陆廷安额头已布满细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陆廷安应是,狱卒来报,邱玉要见他。   “兆京,走吧。”   赵兆京紧步跟着隆毓出了刑部,几度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隆毓突然立住,赵兆京下意识避开撞到他,脚下用了内力大撤一步,重重摔在地上。   隆毓看他狼狈之态,笑了出来。"跟朕出宫,你可是当着差呢,这样心不在焉。"   赵兆京爬起来,很是尴尬。正想认错,隆毓就开了口,"想问陆怮之的事"   赵兆京犹豫着点了头。   “陆在太子府做朕老师的时候,也常常教你,你对他有感情,朕知道的。朕办他的时候,你求情,朕也责骂过你。这事儿直到今日你还有心结吧。”   赵兆京不作声。想到曾经被隆毓当着众人的面重重责骂,委屈之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还敢委屈。萧士明当时才见了朕几次,你跟了朕多少年了"隆毓这话,赵兆京不明就里。   \"他给朕的密奏里,如今廷尉府监牢里的陆案官员,都排好了将来的职位。\"   隆毓此话说完,赵兆京终于明白,以当时太后和萧尚清之权势,皇帝不办陆,陆和其余不肯依附之官员必会被铲除干净,下了廷尉狱反倒在皇帝掌握之中,算是权宜之计。   \"跟朕这么多年,却没有萧士明清楚朕心,朕看还是骂轻了。"隆毓扬手,在赵兆京脑袋上拍了两下。   赵兆京心中惊喜交加,"皇上骂的对,皇上你多骂两句。"   “骂了能聪明点吗?”隆毓笑着看他。   "微臣心中也有疑惑,只是不敢问嘛。\"赵兆京往回找,表示自己没那么笨。   "原本以为老师在牢中待个半年也就够了,朕倒是低估了要除掉萧尚清的难度。"   \"皇上,眼下局面已是很好。"   隆毓叹气,"论脑子,你真是差了点。不过带兵嘛,还行。令月全不在,卫林军你要看着点,宫中各种防卫最近必须加强。你的本职要是出了差错可不只是挨两句骂。"   "皇上已经交代过,微臣不敢怠慢。京中各个重要节点都已加强兵力布置,微臣每日亲自查看。卢选那也传了皇上旨意,最近无论大事小事一律上报。京城各个城门进出均要登记户牒,发现有假即刻捉拿。\"赵兆京汇报起本职工作,还算是滴水不漏。   “走吧,既然出来了,陪朕去廷尉府一趟。”   \"是。"赵兆京很是雀跃。以往去廷尉府,因为想着陆在这关押,他总是心情抑郁。今天确实了内情,阴霾一扫而光。   令月全在李炎这待了数日。李炎好吃好喝招待,想问他的事情也是装作闲聊顺带问问。太后派人来问,李炎马虎眼打了几次,然而自己娘亲毕竟和太后沾亲带故,不好太不给面子,于人证用刑始终于理不合,伍莞莞终究还是没用刑。   隆毓到时,李炎正扶着额头苦思,怎样不得罪太后又能让伍莞莞改口。   "李炎,朕交代的事这么难办吗?\"   李炎听着声音,赶紧起身行礼。   "皇上,臣无能。\"   \"罢了,太后是你姨母。不为难你了,去把伍莞莞提来。\"   李炎感激,立刻应是,命手下去提人。   伍莞莞是人证,待在廷尉府有人看着也没受苦,一席白衣款款而来,面容倒跟隆毓初见她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清瘦了些许,反倒更惹人怜。   伍莞莞走到庭中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声音娇媚,低头的姿态也很是好看。到底是京城名妓,也不是徒来虚名。   "伍莞莞,你说令月全跟你说了那些话,何时何地,跟朕再说一次。"   "皇上,令月全出征前一晚,来入云居与我道别。情到深处自然一番云雨,令将军搂着民女。民女万分崇敬,便道,令将军英武,必定会扫平西境。令将军却说民女是小女子见识,然后就说了那样一番话。"   伍莞莞边说,赵兆京边瞧隆毓的脸色。果然相当不好看。   "令月全怎么说"隆毓听完,转头向李炎。   "令月全说,出征前一晚确实去过入云居,也。。。也确实。。。那个什么过。。。只是从未说过那样的话。\"李炎结巴着回完了话,\"要不要把令月全也传来。\"   \"不用。\"隆毓回绝。   \"伍莞莞,你对令月全有几分真心\"   隆毓这一问,李炎和赵兆京都有些吃惊,伍莞莞更是没料到,一时僵住。   \"朕问你,你对令月全有几分真心\"隆毓再问一遍。   \"民女在入云居,只侍奉令公子一人。\"伍莞莞眼波流转,声音却有些颤动。   \"你在军中吃过苦吗?知不知道你的其他姐妹是怎么过的\"隆毓又问,依然是跟案情毫不相干的问题。   伍莞莞将头深埋,这个问题显然让她乱了心神。   \"令月全为你求情,朕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没有退让。"隆毓说完这句,赵兆京脸上震惊表露无疑。李炎完全呆住,缓不过神来。   伍莞莞的震惊更不像是装的,两条细眉拧起,下齿咬紧了嘴唇。   "是谁叫你来说这样的谎话,要致他于死地。"隆毓盛怒,拍桌站起。李炎和赵兆京皆跪下"皇上息怒。"   伍莞莞被隆毓厉声呵问,已有啜泣之声。然而却知道自己不能改口,改了口便必死无疑。"皇上既然不信,令将军必然也不会有事,民女说什么都无关紧要。"   "这些话朕本没有必要告诉你。但你不知悔改,朕也不妨说给你听听。你被人带走前,朕曾命人将你带出,准备将你送给令月全,不过朕的人晚了一步,你的命也就此改了。"   伍莞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眼泪从眼睫滚落。   "太后说是梁蒿送你入京。你被人带出以后,朕就派了人去查,算算时日也该回京了。到时你恐怕想改口也没有机会了。"   伍莞莞忍泪抬眼,手指不停捻揉着袖口,颤声道,"民女可否见一见令公子"   李炎看向隆毓,他从未当庭提审令月全,二人也未对质过。   见隆毓点了头,李炎松了口气,马上叫人去带令月全。   伍莞莞一年多未见到令月全,见到那一刻,眼泪便如珠串落下来。令月全却没有看她,眼光一直停在隆毓身上。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这几日还好吗?\"令月全拜了下去,跪在伍莞莞身侧。   \"朕很好。"隆毓指向伍莞莞,"你跟她叙叙旧吧。\"   令月全眼神只盯着隆毓,并不转头,"微臣和她,已无话可说。"   伍莞莞小声,"令公子,我没有选择。"   令月全不说话,却还是不看她。   "我若改口便是死罪。令公子可否看在从前的情分,为我求一求情。"   令月全终于侧身看她,伍莞莞一张满面泪痕的脸依然是让人怜的。   "是谁带你出来,教你在朝堂说那些话"令月全伸出手,抹掉伍莞莞脸上泪痕,语气柔了几分。隆毓虽然也想令月全对她来点软招,可是这样看着,此刻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   令月全从前那风流公子的名头却也实在不虚,本就一张俊秀脸庞,加上放了三分情的眼神,伍莞莞忍不住,扑倒在他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隆毓已是在极力忍耐,赵兆京赶紧斟了杯茶递过去。   伍莞莞哭到泣不成声,将令月全身上哭湿了一大片。令月全轻拍她背,许久才让她平静下来。   "是萧公子"。伍莞莞终于松口。   李炎和令月全同时问,"哪个萧公子?"   "相府的萧大公子,萧穆安。"   李炎上前,再问,“你想清楚了没有”   "是。萧公子说,按他说的做,便在淮阳属地给我自由,如果不做,我在京城只有死路一条。"伍莞莞似已下定决心,和盘托出。   "李炎,上来审吧,今天之内把供词给朕递上来。"隆毓丢了话给李炎,便步下主座,下来拉起令月全。令月全知道他在意什么,但还是躬身在耳边抚慰了伍莞莞一句,"你好好说清楚,我会给你求情。"   隆毓示意赵兆京勿跟,拉了令月全手,向廷尉府后院去。   "皇上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在做戏,这么气做什么。"令月全停下脚步。   隆毓转头看他,"看来令公子的魅力确实难挡,就算是做戏,也能让人魂不守舍的。"   "皇上,能不能饶她一条命"令月全握了下隆毓的手,终于还是说了这句。   "这已经是第二次,你不顾朕的感受为她求情。"隆毓语音微颤,甩开他手。   "我不是不顾你的感受,只是想她能毫无顾忌地指认萧穆   安,既然她说了淮阳属地出来,那就说明萧家与淮阳王确有往来。"令月全说着,又伸手去揽隆毓。   "朕不在乎,对付他们朕自有办法。我只在乎你对她有没有余情"隆毓推开令月全手臂,厉声问。   "没有。"令月全看隆毓红了眼,心疼至极,用力拉他到身边。"你别这样,要是知道你如此在乎,我就不演这出,她招不招又有何关系"   "真的没有一丝也没有?"隆毓仍不肯靠近,离开他半步。   "没有。真的没有。"   令月全看着隆毓从气鼓鼓的样子逐渐平静,叹道,"还好没送成,真的做了我侍妾,你不每天都要发狂。"   "那时朕不知亲眼看到你对他人用情竟是这般难受。"   "我不该去搂她,更不该给她求情,求求你别气了。"   "若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她要致你于死地,朕不论如何也不能轻饶。她若不死,以后岂不是还有人敢诬陷你。"   "她已经招了,萧尚清父子也到了该覆灭的时候了,不知淮阳王可有动静"令月全转了话题,不想让隆毓再去想,再伸手去揽他。   "当然有动静,朕让萧士明带了卫林军先锋营去了乾州。萧尚清在乾州的人被他除地差不多了,想拿下乾州没那么容易。乾州城从里面拿不下,就要耗他许多兵力,他不敢冒这个险。"   "皇上很仁厚。然淮阳王不臣之心不会灭。"   "先帝给的兵权,是要保他一方安全,还是疼他的。朕要收他兵权不能硬来,你放心,朕有办法。   令月全应是,"皇上英明,我知道的。"说完顺手抱住了隆毓。   "行了,出去看看都招了些什么吧。"隆毓让出他怀,看向令月全。   "好。"令月全却是拉住隆毓的手不放。   伍莞莞详细供了萧穆安跟她说的话,如何扮成萧家侍女和萧家夫人入宫,如何到了太后身边。李炎拿着写好的供状,呈给隆毓。   "李炎,即刻带上人去萧府拿人。赵兆京,去陆廷安那调人把萧府封了。伍莞莞押去刑部大牢,严加看管。"   "是。"二人听命。   伍莞莞望向令月全,显出哀求的眼神。   隆毓见到,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求他没用,省省你的眼泪。"   伍莞莞不再恳求,拜了下去,"民女谢皇上在军中的照顾,我对令将军是真心的,不是存心害他,这几日是我此生最痛苦的时光。令公子,莞莞来生再报你恩情。"   令月全眉心微动,却也没再看伍莞莞一眼,走到隆毓身边,握住了他手。"我们走吧,我不想听她再说许多。"   伍莞莞惊讶于令月全这样跟皇帝说话,方明白皇帝为何对她恨极,也终于知道自己绝无活路。 第38章 收服善猛   隆毓由着令月全拉着,走出了廷尉府。走了许久,令月全也没说话。   "她最后那些话你还是心软了。杀了她,你会不会..."   "隆毓,你在别的事情上从不这样犹豫。你这样在意我,会成为负累。"   隆毓知道令月全说的是事实,但自己痴心已付,处处都为他考虑,竟成了习惯,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反驳。   二人走到第一次夜访廷尉府的分别之地,令月全终于松开他手,"这几日家人都十分担心,我回府去可好"   "跟朕回宫去。朕明日会下旨让你复职。"这回倒是隆毓不肯放,又去牵了令月全的手。   "案子还没定,我这样跟你回去,太后要是来刁难怎么办?"   "那我跟你去府里拜访下你祖母,母亲和兄长。"   令月全知道他不舍得分别,可是隆毓要是去他家那哪是拜访,一大家子人跪迎,说话必定也是战战兢兢,想想便觉得头疼。   "你不想我去"隆毓看得令月全心思。   "呃,不是。要不我们去入云居吧,如今是个茶楼。你在意我的往事,那就把那变成我们的往事吧。"令月全公子习性上身,扣住隆毓手指,唇贴近隆毓脸颊。"束潜回来没?"   "今儿该都到京城了\"   \"哦\" 令月全哦完当街面贴隆毓,一个不易察觉的吻。   \"这是什么意思给他看的"隆毓哭笑不得,"我对他没什么"。   令月全斜眼看他,"我可什么也没说。"   "从哪里听来的?我对他绝对没有想法。"这回轮到隆毓解释,还解释地很着急。   “第一次见他,从他对你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令月全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隆毓被戳到心事,“他是我多年心腹,即使有此意,也从未表露,我也不想伤了他。”   令月全不出声,只低头走路。隆毓当他生气,急忙拉住他手,“你真在意?那我跟他明说了就是。”   “我说笑的,”令月全回头一笑。“他为你做了许多事,你不能因为我伤了他。这样下去,我真成祸水了,到时便有人要来清君侧了。”   “胡说什么?”隆毓急道。   二人说闹着,眼前便是“云来茶馆。”   隆毓看着招牌,想起第一次来这里,那时对令月全之情尚未如此刻骨,还抱着几分调弄他的心思。   令月全拉起隆毓往里走,一锭金子放在了掌柜面前。“包场了。别再让人进来。”   到了楼上厢房前,令月全推开门看着隆毓,“皇上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隆毓想起上回在尚书房答应过他的事,舌头开始打结。“呃,这个。。。这里可是茶馆。”   “在宫里只能任你欺负,难得在外面,可不可以让我放肆一下”令月全作委屈状,一双美目只盯着隆毓瞧。   隆毓还没纠结完,令月全已吻了上来。"不说话就是默许了。不能反悔。"   隆毓许久没和令月全亲密,闻到他的鼻息便心头滚烫,点头答应。   两人正热吻间,忽听得屋顶有声。令月全即刻停了下来。"谁"   "皇帝陛下,我无意扰你在这宠幸臣下,只不过要找你要个人。"随着话音落下,破窗进来一人,身材并不高大却很健硕,手持一把短刀。   令月全挡在隆毓面前,"你是何人,敢来行刺"   隆毓往前迈了一步,站到令月全身侧,打量了下来人。   \"我妹妹被关在你们刑部大牢,请你放她出来跟我回去。\"   令月全从靴中抽出匕首,走近细看了下他,惊到,\"你是菱儿的哥哥\"   \"正是。令将军。\"   隆毓见令月全竟然认识来人,索性坐了下来,斟了茶,摆了个手势。\"既然认识,把刀都收收,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来人哈哈一笑,\"皇帝真是爽快。传闻皇帝陛下盛宠令将军,看来果真如此。\"   令月全退回隆毓身旁,"皇上,臣与此人在战场遥遥见过,只认得身形。方才近看,他竟与袁臻身边那女人菱儿如此相像。"   \"哦,是这样。\"隆毓点了点头,喝了口茶,\"京城最近出入都要查验户牒,你怎么进来的\"   \"我半年前便来了,菱儿被关在萧府,我进不去,后来萧穆安派人将她送到了刑部,我更难救她出来。我日日去,终于今天看到皇帝你,便一路跟着。\"   \"你妹妹是个细作,你拿着一把刀就敢来要人,你们羌人做事都是这样的?"   那人垂头下去,"她做细作也是为了我。我拼命也要救她,大不了就是一起死。"说完手中刀又举起。   "月全,把匕首收了,听话。"隆毓拉了令月全手,让他坐下。而后又对那男人招手,"朕来教教你中原人怎么待客。"   那人见令月全收了匕首,便将刀收起,坐了下来。   "刚刚你说你妹妹因你做细作,为何"   "大王给我死令,不能再打败仗,否则头颅不保,我妹妹她想帮我。谁知她却对袁臻动了真心,既不想害他又想保我,陷入两难。她同意萧尚清诬陷令将军,也是想除掉你国大将,好在大王那为我留得一命。"   "你是羌军统帅"令月全只当对方是个上过战场的先锋,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级别的人物。   "你出现在这便是叛国,即便救了你妹妹你也回不去了。你若是杀了朕,倒还能去你大王那讨个功劳。"隆毓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令月全急地腾地站起,"他听不懂你的玩笑,你别刺激他。"   "月全,你也是一军统帅,有你在朕的命有那么容易拿去吗?坐下。"   那人苦笑到,"大王早已不信我,我来这也只是拼死一搏罢了。"说完又看着令月全,"若大王能有你们皇帝信你那样信我,我也不至于这样跑了出来,我妹妹也不至于说了许多谎话却还是扳不倒你。"   "朕把你妹妹还给你,你给朕什么"隆毓亲手斟茶,递到那人面前。   "我。。。我断然不能叛国。"那人许久没有伸手去接,隆毓的手停在半空。   "你不用现在答应。"隆毓将茶盏放在他面前。"好好想想,再给答案。"   那人脸色苍白,喃喃道,"我为大王征战十年,即便他不再信我,我也不能背叛他。"   "原来,羌部闻名的骁勇大将军善猛就是你。这么多年来羌部如此难平便是你的缘故。怎么,不过两次战败,你家大王就。。。"令月全恍然。   "我妹妹对袁臻动了心,没能完成命令,在大王眼里,她叛就是我叛,没有分别。做大王的都是这样,不然你问下你家皇帝。"   “你还挑拨起来了。”隆毓失笑。“朕是不是这样,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十年之内,朕必平羌部,你若现在肯做点贡献,朕不仅放了你妹妹,让你们在京城居住,还会答应你不毁你家园。你若不肯,铁骑踏平羌部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你和你妹妹看不到了。”   善猛不出声,喉结却吞咽地厉害,显是陷入极大纠结。   “你现在能好好坐在这已是很侥幸。不信你探头往窗外看下。”隆毓再斟了一杯茶,对着窗口笑了笑。   令月全和那人同时走到窗口向外望,只看到束潜已带了数十人围住茶馆,束潜暗镖在手,显然是待命而动。   “你其实没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讲条件,只不过朕敬你也是让令将军头疼了十年的老对手,才给了手势让他们在外面待着不动。你刚才若不放下刀,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怎么去救你妹妹出来。”隆毓将茶递到善猛跟前,“怎样,想好了没有。”   善猛长叹一声,扔掉短刀,拜了下来,“我愿意。”   令月全终于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他刚刚要欺负隆毓时,这么多人就在外面,又感到很是尴尬,眼睛直盯着地面看。   “先去刑部见见你妹妹吧。朕会跟陆廷安说给个地方你们住。”隆毓挥手,束潜便带着人撤了下来,不一会便立在厢房门口,“束潜,你派人带他去刑部,传朕旨意,让陆廷安放人出来。”   善猛再拜,“谢谢皇帝。”起了身跟着束潜步出了厢房。   隆毓命人退了下去,关了门,却见令月全脸上绯红,揽他在怀,“今天没做成的事,朕来日补给你。”   “这么多人,你也不告诉我?”令月全拧着衣袖,一副偷情被捉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京中暗卫调动赵兆京和束潜自有安排,朕也从不过问。想必是兆京去办事,不放心把朕交到你一人手上。”隆毓笑道。   令月全拉出隆毓手掌,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两条齿印。“你的赵兆京不信我,留个伤给他看看,看他要不要自罚?”   隆毓吃痛咧了下嘴,看着手上的伤,“你怎地这么小气?”   “回府去了,你别带着你那浩浩荡荡的人跟着我。”令月全甩手,开了房门就往外走。   隆毓看着他背影,喊道,“明天下旨复你职,你给朕回宫来谢恩。”   令月全只当没听到,小跑出了云来茶馆。 第39章 大局已定   “束潜,几时回来的?”令月全走远,隆毓也步出门,束潜便闪了出来跟在了身后。   “今日上午回了京城。一个时辰前收到兆京消息,赶来护卫陛下。”   “去查伍菀菀的事,可有结果?”   “臣查到是谁带她出去,已提人到了京城。”   “辛苦了。跟朕回宫歇息。”   “皇上,微臣在宫外找处地方歇息就好。”   “怎么?听到令月全那吃味的话了。”   “我……”   “回宫去,朕已命人给人备了好酒好菜,不去浪费朕的心思。”   束潜低眉不出声。   "束潜,朕对你,不止有君臣情分。除了不能向对他那样对你,其他的事,只要你想要朕都可以满足。"   "我。。。只要你开心就好。"束潜抬头,终于也是用了他曾经介意令月全对隆毓用的称呼。隆毓送了他一个毫无机心的微笑,手搭上他肩,"走吧,回去陪我喝酒。"这笑容样子和当年太子府那个纯真少年毫无二致。束潜身体微动,往隆毓身上靠了靠。   李炎,陆廷安两日后将两案结案卷宗呈上。隆毓朱批萧尚清,萧穆安秋决,萧家抄家。   萧士明在乾州力保城内安宁,兵士各处巡城,他和吴卓,卢远山三人亲自巡视,数日没有合眼。直到隆毓处置萧家的旨意下,乾州城安然无恙。   太后收到淮阳王书信,知道萧家所布之局已破,乾州无望,只能暂时服软。到了隆毓跟前,说了许多客气话,表态一时被萧家蒙蔽,冤枉了令月全。隆毓客气回应,让太后无须挂怀,自己不会放在心上。   华清宫闭宫半月,隆毓终于下旨解了禁,萧肃仪知道萧家覆灭,却一句情也没敢求,数日里闭门在宫中念佛。   隆毓寻了一日,亲自到廷尉府狱中向陆怮之解释原委,当着数位重臣之面向老师行礼致歉,又告诉他,陆家孙子被秘密养在宫中。陆怮之老泪纵横,带了儿子们跪下叩头谢恩"皇上苦心老臣不敢有怨言。"   一众陆案官员都立即开释。隆毓明旨擢升其中数位任职新户部,吏部,剩下官员官复原职。   朝局已定,萧士明带着言越川回了京城。隆毓明旨嘉奖,又让言越川领了吴卓原来的职务,满朝皆能看出皇上对萧士明的重用之心。 第40章 永不负你   天气逐渐凉爽,秋风初起,宫中景色甚好。   隆毓自上回云来茶馆后一直未见令月全。于是借着设宴款待功臣,邀了萧士明、言越川、赵兆京等作陪,请令月全来宫里宴饮。熟知这日令月全却临时上奏,称军中有急事,请罪不来。   "叫他进宫,居然敢请罪不来,真是反了他了。"隆毓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是思念至极,"赵兆京,卫林军最近有何军务,令月全在忙些什么"   赵兆京心想,卫林军根本不归他管,他哪知道。皇上失了面子,要他来解释,这话儿可得怎么编呢?他本就不善说谎,一下面红耳赤。   萧士明见了,开口说,"皇上,军中事务是比我们文臣在这闲聊重要。皇上原谅了令将军吧。"   赵兆京赶紧投了个感谢的眼神。   言越川见这情景也是有趣,竟露了个不适时的笑。萧士明担心隆毓见怪,瞪了言越川一下。   隆毓平日里单独召见萧士明,总觉得他说话极少有严肃和打官腔的时候,没想到言越川在跟前,他倒是嘴巴上多了个把门的,人也紧张起几分。   "今儿宴饮不论君臣。萧卿,朕倒是难得见你这个样子,你对言越川也太紧张。"   "是微臣没规矩,请皇上恕罪。"言越川起身告罪。   "行了,你们俩不一起出现的时候哪有那么多官话。"隆毓心里羡慕这俩人,想到令月全不来,心里又泛酸。   一场宴饮,好酒好菜,又安排了歌舞助兴,几位臣子都十分尽兴,独隆毓一杯酒接一杯,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了好不去想那个人。   宴席终了,全禄扶起隆毓欲往华阳宫歇息,又唤内监去太医院取解酒药以免隆毓伤身。   "我来。"隆毓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接了全禄的手,鼻头居然立即酸了一下。   "令月全,你不是告罪不来吗?你真是要反了。"隆毓酒意未散,靠着旁边的人就要倒下去。   令月全手下多使了几分力扶稳他。"我确实今日有事,本以为赶不来,不是存心气你。你这是做什么,喝这样许多。"   扶着隆毓到了华阳宫,解酒药也送了来,令月全看隆毓那快不省人事的样子,嘴对嘴喂他,把汤药送到隆毓喉口。   令月全抱着他约莫一柱□□夫,怀中人才半清醒过来。   "你来了?我刚刚醉了,说什么你别当真啊。"隆毓记忆模糊,一开口就解释 ,依稀记得自己迷糊间责骂了令月全。   "我今日伤你面子了,你骂我也应当的。只是我确实有事,不是存心气你,你把自己灌成这样,是为了让我心疼"令月全把隆毓抱着靠着卧榻,给他顺气。   "有什么事,怎么不让人来报我"   "萧家被重处,军中有些伏敏旧部不满闹事,我可以处理。告诉了你,不知道要惹出多大事来,别问了。"   "哪些个混账东西还敢闹"隆毓正要发火,嘴巴被令月全用唇堵上,"现下一刻值千金,不谈这些好不好"   隆毓体内酒气未散,又许久没见令月全,一个吻已经让他□□焚身。"上回朕答应了你却没成,今天还给你吧。"隆毓虽然意识还不全清楚,却还记得上次云来茶馆里的事。   令月全只顾吻他,从颈脖往下,一直吻到隆毓□□高昂之处,没有犹疑一口吞了下去。   令月全第一次这样侍奉他,隆毓只觉舒爽至极,不禁喊了一声,将身下之物又往里送了一送。令月全吮着口中之物,不停吞吐,舌头打绕,一手拨弄着两侧敏感之处。   隆毓手肘撑起上身,看着令月全跪在面前,脸深埋于他的大腿之间,臀线高高耸起,一心侍奉他的姿态实在诱人。隆毓又再往前一挺,那玩意便深及令月全喉口。令月全吃不消,松了口。隆毓见他辛苦,忍下急欲,伸手抱他起来,一个吻覆上他唇,而后转身将他压上龙床。   华阳宫,皇帝寝宫,连皇后也尚未踏足的地方,此刻正是一番春光迤逦。隆毓带着两分酒意,手下力气便有些难控,令月全□□被他握住,隐隐生疼,只好轻声说,"你轻点儿。"隆毓松了手,摸索着在床沿边找一机关,按下后龙床之下便开启一暗格,令月全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器物,便明白了过来,脸上顿红。   "朕早就想在这宠幸你,这些东西备得久了。"   "你说话不算数,今日又要欺负我。"令月全佯装生气,别脸过去。"那我,我让着你。"隆毓刚刚强忍欲望,现下已经急火攻心,却还顾着令月全怕他生气。令月全听他呼吸急促,转头吻上他,手上去抚隆毓巨物。   "在你宫里,还是龙床之上,我怎么敢,只好由得你欺负了。"一句话说出来,隆毓喜极,便从那暗格里掏出一把玉柄匕首,将令月全衣衫从领口往下划,哗啦一声,令月全衣衫尽开,胸口两颗红珠挺立,下身高高举起,一身的好风光尽在隆毓眼前。隆毓卸下刀锋,将刀柄往令月全身后密处送。   "这块玉在外凉滑,在内温润,不会伤到你。"隆毓将雕着螺纹如男子器物的白玉刀柄慢慢推入,令月全便觉身后由凉意逐渐转热,那承欢之处不禁紧缩,却是没有异物的侵入感,舒爽无比,更想着有人抚慰。   隆毓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既舒服又渴望,手上边缓缓推动那玉,低头去啄令月全胸前那两颗。令月全□□声渐起,随着那玉的进出高高低低。   隆毓从暗格中拿出一软绳,将他缠上令月全双手,出声命道,"不许动。"令月全乖乖把手给他,隆毓于是将令月全双手缚起于身后,将那玉取出,令月全不禁叫出声来,扭着身子想要擒住那玉,"想要"隆毓将玉整块抽出,在令月全身子里的那头已是水光粼粼。   "想。"令月全马上回答,不带一点思索,可见已□□焚身。   隆毓从暗格中取了一颗小丸塞入令月全□□。"这药,催你□□,在你那里化开,等下便会保护好你不至受伤,你再等一等。"   隆毓嘴上叫令月全等等,自己却是忍地难受。令月全双手被绑无法动弹,只好用力昂头去含住隆毓那发胀难受之处。隆毓被他一直含住,直到那药全化,从令月全□□流出一股淡色。令月全受药力,身体愈发滚烫,□□难忍快要留下泪来,"我要,求你。"   隆毓终于到他身后,将自己巨物推入,令月全只觉等待已久的空洞被填满,一丝痛感也无。身体便迎着隆毓的□□剧烈起伏,隆毓手下用力,在他臀上拍了几下,令月全被一点痛感刺激地更深地迎送,□□不断渗出□□。"前面,好不好。"令月全转头看隆毓,眼带恳求。隆毓于是伸手去握了他□□,帮他侍弄。前后一起的刺激,令月全陷入欲生欲死的强大快感。   一股浊液喷上龙床床沿,令月全整个人瘫软下来,隆毓提他后身,也泄在他身体里,解了他的手,从身后抱住了他。嘴上说的被欺负的那个,实际被伺候地舒服至极。隆毓的万全准备和极尽温柔让令月全一丝不适也无,只有极大快感和无限温存。   "你对我,真的很好。"令月全被隆毓抱着,心里好似被太阳光照着一样暖。   "皇上,若你以后厌弃了我……"令月全话没说完,隆毓便重重一个巴掌拍在他臀上。   "不许说这话。"   "可是我会老,你是天子,有无数俊男美女会一批批送进宫来,总有比我好看的,比我更讨人喜欢的。"   "你是不是找打"隆毓听着令月全越说越离谱,不悦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假。如今你大权在握,以后美人只会多不会少。"   "你还是不信我"隆毓叹了口气。   "可是皇上,历来君心难测……"   "我要怎样你才能信弃了皇位跟你归隐可是你知道的,淮阳王虎视眈眈,即使我肯让这江山,他也不会容我,到时我拿什么护你周全。"   "我没这个意思。你别瞎说。"令月全急了。   "你要我做什么,依你就是。"隆毓笑笑。   "皇上爱我什么若是容貌,只怕总有一天会有比我好看的。"   "你见过朕的后宫没有"隆毓又笑。   令月全摇头,"皇上后宫,做臣子的怎么见得到,你这是嘲我"   "朕的后宫,就算没人比你美,可跟你相当的也不少。就算是萧肃仪她也很是好看,闵妃更是极美。   "你……"令月全听隆毓夸闵妃,挣开他怀,瞪着眼看他。   "我还没说完。你气什么"隆毓拉他近身。   "从前朕只是个把月召闵妃一次,对她用了一分心思,她已经是宠冠后宫,就是皇后,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令月全不出声。   "朕对你,却是恨不能把心掏出来。"隆毓抱他在怀。   "可是,往后岁月漫漫,天下之大,皇上怎知不能遇上更心爱之人。等我老了丑了,自有新人来博皇上宠爱。"   "朕确实不能保证。"隆毓叹了口气,"就像朕在遇到你之前从不知道可以对一人如此。"   令月全一双明眸暗了下去。   "这是爱朕的风险,你可以选择离开,朕会心痛会难受,但若你有此担心,朕不勉强你。"隆毓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这一番话,只觉每一个字出口都心如刀绞,可是他看着令月全,却还是一字字说了出来。   说着愿意给他自由,让他自己选择,心里却是忍着极大痛苦。   "你是不是想离开朕"隆毓手上抱紧了令月全,这一话出口,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下泪来。   令月全第一次看到他掉泪,心中慌乱,急忙否认,"我没有"。   "朕说过,以江山为诺,绝不负你。若有一天真的如你所说,朕没有守诺,那你就拿了朕的江山去。"隆毓这话说的并不虚,令家兵权的确于皇权已是极大威胁。   "你……"令月全语塞,他本想说若有一天皇帝厌弃了他,让他卸甲归田,然此话没说出口,隆毓已是说了这样许多,还掉了眼泪,他的话被堵在了肚子里。   隆毓酒未全醒,眼泪像是止不住。令月全从未见过隆毓这样,慌乱之下用舌尖去舔他的泪痕,不停安慰他,"我不走,我一辈子在你身边。"   表白的话说了一箩筐,隆毓才平静下来。   "我刚刚只是想说若皇上厌弃了我,让我卸甲归田,免得朝堂相见徒生忧愁。怎知你说这样多胡话。"   "月全,朕知道让你跟着朕是委屈了你。朕本想送伍莞莞给你让她帮你生个一儿半女……"   "别说了。你自己说违心的话总是眼睛往下看,你不知道吗?"   "……"隆毓发现自己的确看着地上,一时语塞。   "我不在乎这个,说句僭越的话皇上不要怪罪,你的孩子我也视作我的。"   "怎么会怪罪,你这样想,可知我多高兴。"隆毓见令月全没有离开他的意思,又开心了起来。“朕原本今日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那份大概凉了,朕让全禄命人热来给你用。”   “嗯,好。我匆匆赶来,还没用膳。”令月全点头。   隆毓将被子盖上令月全身,唤了全禄进来。   令月全将头别向里侧,很是不好意思。全禄却是神色无异,领了命就出去了。   隆毓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身三品武官常服,“穿上”。   令月全愣住。   “上次你不肯穿朕的衣服,朕就备下了。天气凉了,你赶紧穿上吧。朕可不会帮人穿衣服。”   “噢。”令月全接下,穿了上身。料是极好的料子,绣工一看也是宫里的功夫。   “军中的事情,你处理还需铁腕一些。至今还有伏敏部下闹事,按说朕该罚你。”令月全穿好衣服,隆毓神色便严肃了几分。   “是。”令月全低头,“我有责任。”   “朕答应你不干涉,你说来听。”   令月全犹豫许久,开口道,“我和萧尚清同时被免职,李炎审我都不敢,萧尚清却被判了斩刑,虽说他是罪有应得,可下面的人总归有话说。”   “上回打杀了两个小卒,看来还不够。”隆毓冷冷一声。   “只要皇上宠我一日,就总归有闲话,若再用强,只怕下面虽不敢言,心里还是有怨言。”   “月全,你心性单纯,从小在令府就是被宠大的,对人太过宽厚。宽仁待下本没问题,但太过放纵就是大错。你手下卫林军掌京城防卫,要有令必从。对你敢有微词,如若京城有危,他们是不是可以不听你的命令。”   令月全叹了口气,“这次却是有职衔在身的,平日里好歹一起练兵,处理起来也不能太重手。”   “你去问问赵兆京怎么治下的,手下谁人不怕他。更别说束潜,手下暗卫若对上级有微词,那是死地很惨的。”   隆毓刻意提到束潜,令月全果真瘪了下嘴。   “朕非要叫你狠辣,但绝不可太过宽和。”   令月全沉默半天不言语,终于问了一个问题,“伏敏带兵是不是比我强?”   “伏敏能入萧尚清的眼,当然有他的好处,他本来出身就低,拜了萧尚清为师,才勉强提了提身份,自然和兵士们更为亲近些。你是世家出生,又不是在军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看你总归隔着一层。朕本也想着多择些世家孩子到卫林军中任职去,也是时候换换血了。”   令月全不知隆毓是真话还是安慰他,但还是心里受用。   “淮阳王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朕以让司马安平拟了方案,往淮阳领地的粮草,按着京城份例严控。司马安平设了几个关卡,绝不会多运过去。他要想再养兵,就需从本地征粮,他那攒了那么多年的人心可就费了。朕也下了恩旨,嘉奖他属地,但凡壮丁超过五人的家庭都可减免赋税,愿意去当兵的人一定会少,强征那更是大忌。几个口子撕下来,朕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皇上确是英明,也更是真的宽仁。”令月全由心赞道。   隆毓勾起一个笑,“怎么样,你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令月全也绽出笑意,“是。我的人很是厉害。”   建章八年,隆毓废后,萧肃仪降为妃。御史言越川记,“后失德,帝废其位,皇长子永绵交与闵妃抚养。”   建章一朝,自此从未立后。建章十年,淮阳王被降为侯。建章十五年,隆毓亲征,令月全为将,平定西羌。   此后五十余年盛世,萧士明、言越川、司马安平、卢远山、陆嵩为一朝重臣。而后人以为,建章朝之奇景便是令氏一族握有重兵,却从未被英主忌惮。自建章八年起,后宫亦无所出。建章六十年,隆毓裁撤令氏一族兵权,封远离京城之属地与令氏一族,留旨永绵,“三代不征其地赋税,不得侵扰。”   “朕说以江山为诺,终未负你。”隆毓弥留之际握住身边人之手。   “你等我,我马上就来。”那人服下药丸,躺在隆毓身侧,将隆毓身上明黄色绸布盖了上身,抬起隆毓手指,放在自己额上的一条伤疤处,“好隆毓,记得来世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